皇宫内,姜平遇领着一众来使觐见周帝。双手相压,举高齐额,俯半身,行的是梁国的天揖礼。
周帝坐于椅上,面色微沉,却又不好发作。
谁人不知这梁国是周国的属国,虽近些年梁国崛起,大有抗衡之相,但姜平遇等人来使切不说行的是梁礼,还是长少礼并非君臣礼,终归名义上是过不去的。
周帝起身,走下阶梯,行至姜平遇身前。
“平身吧!”
姜平遇起身垂手,恰巧与周帝对视。双眼伶俐如鹰,微微咪紧,嘴角习惯向下,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大胆!”突然,姜平遇耳中钻进了尖锐的一声。
是周帝身后的大太监高公公,暗报说他惯会察言观色,定是看周帝脸色不佳,想找个由头借机下她的面子。
只见他走到周帝身侧,“竟敢直视圣颜!”
作为臣子不能直视圣颜,这可是百年前的规矩了。但是作为臣子要常与皇帝交流,所以这条规矩也逐渐被人们无意识的废除了。
如今周帝若想发作,她必定是要受罚。
姜平遇急忙俯身,弯腰道,“只是常听人说陛下才貌双全,待下宽厚,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贤君。阿俞一时好奇,无意冒犯陛下,还望陛下宽宏大量,恕晚辈一罪。”
周帝听后,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他知道,姜平遇这是拿贤君之名在压他。
倒只是个稍微机灵的小姑娘。周帝双手背后,转身走上龙椅,遂即坐落其上。
“那你今日见到朕,看朕像个贤君吗?”他打趣般以玩笑的口吻问出,嘴角反常翘的老高,把笑里藏刀演绎到了极致。
“今日一见自然是觉得名不虚传,陛下不愧是大国之君!”周帝这个老狐狸,一直没让她起身,还磨磨蹭蹭,显然是在刁难惩戒她,而一时间手和腰都开始酸了起来。
周帝在上面夸了她会说话,又开始问起了她母皇,回忆了先梁皇。
转过头来,他看见姜平遇身后的梁国使臣虽然低着头,但都蹙着眉头,甚至悄悄向姜平遇看去,而最为明显的应该是离姜平遇最近的太常寺少卿。
太常寺少卿身体稍稍向前,一副想要冲出来的样子。但姜平遇感觉到了身旁的异动,微微摇了摇头,幅度小到可以忽视不见。
说他是贤君是否真的名不虚传他不知道,但是姜平遇在梁国人心中地位胜过梁皇,却是真正的名不虚传。
眼见梁国使臣苦着一副脸,周帝恍然大悟般的蹲下身子,双手虚扶起姜平遇道:“聊到兴起,险些忘了帝姬。”
姜平遇站起后,他又恼怒得转过身。
“高宿福,看到帝姬跪了那么久不知道提醒朕吗?”
“奴才有罪,奴才知罪,帝姬饶命啊!”
高宿福浑身紧绷,不停地磕头向姜平遇求饶。姜平遇并没说要怪罪他,是周帝的意思,这位高公公如此行事,无非是配合周帝,让她松口不计较,顺便落得个欺负下人的名声。
“高公公这话说的不对,您应该向皇上请罪才是。”
姜平遇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而周帝则是做出颇为好奇的模样,问:“此话怎讲啊?”
姜平遇得到周帝说下去的许可后,不慌不忙地开了口:“外臣代表梁国出使周国,高公公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侍奉皇上左右,代表的是周国,出了岔子,自然是要向周国皇帝陛下请罪。况且高公公是周国的奴臣,我等自然不敢越矩代疱。”
姜平遇一席话有理有据,惹得高公公哑口无言,得到周帝的一个眼神,只得再次请罪:“是奴才失礼,还请陛下恕罪!”
周帝知高宿福是为了配合自己,于是装模作样的浅骂了几声,象征性地乏了他两个月的俸禄。接着对姜平遇发难道:“帝姬刚来周国,想来是对周国的规矩礼法不太熟悉。”
“陛下圣明,阿俞久习梁法,今日冒犯圣颜,还请陛下责罚!”
姜平遇再次弯腰,心想这老狐狸定是不肯放过自己,还不如让他有个咄咄逼人的名声。
老狐狸眯着双眼,笑道:“帝姬聪慧,朕心欢喜,又怎会责罚呢。”他又转身朝刚刚退回原位的高公公,吩咐了一句:“高宿福,去侧殿把《周礼》拿过来。”
不一会儿,一沓厚厚的书摆在了姜平遇面前。
“周国律法森严,帝姬到周国,可要多熟悉周国礼法。”
看着老狐狸眼中的“关切”,姜平遇双手接下高宿福递上的《周礼》,恭恭敬敬地谢了恩。
走出大殿,只见红黄,除却她们一行人的脚步声,只有大片大片的寂静。
在看不到头的宫道,一身穿宝蓝色拔染印花锦袍的男子相对她们走来。
李云祈墨黑色的头发半披在身后,步履稳重,怕是见者都要称赞一句“淑人君子”。
走进看,就能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位身穿二等宫服的公公。
今日他入宫是受周帝相召,也知定会与她相遇,但他不知周帝如此安排的目的在哪,只得连眼神都小心翼翼。
避不行礼,自然不可。
姜平遇深知他的顾虑,但也觉得不妨事,他们本身就是不相熟的。
姜平遇一改在临川温和的性子,淡淡的向他行礼。
“桑王殿下,许久不见。”
“确是好久不见帝姬了。”
她双眼微合,然后淡淡地说道:“吾今日本以为会是殿下接应。”
“本该亲去迎接帝姬,却不想临时有政务在身,实在是遗憾。”他背着手 ,脸上露出从容的神色阐述道。
姜平遇更显一副清冷的模样,回答他:“殿下此次入宫怕是要与陛下商讨政务,吾等就不多做打扰了,告辞。”
“告辞。”
他向后稍退,脸上露出镇定的神色。
姜平遇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扬起一阵微风,风中他貌似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味。
一群使臣穿着暗灰色方目纱云鹤长袍,显得气氛异常严肃,他们久经朝事,气场强大,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为何被她压了一头。
这时,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