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你究竟要干什么?”
随航飞出几丈开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稍作调息,这才起身走过来,“对不起。方才……我把你认成醒梦了。”
“是我娘也不行!她有我爹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随航垂着眉,“我就是……有些想她了。”
林一珞收回目光,坐到石凳上,“我长得很像我娘?”
“像!当然像了!尤其是眼睛,只不过你长得更像你爹,”随航突然叹了一口气,“总比她好,连三分神似都没有,一点也没有她娘的影子!亏她娘那么——”
林一珞仔细听着,不太明白随航在说些什么。
“饿了吧?今天我又带了糖醋排骨!”随航又开始一样一样往食盒外拿碗碟,“也不知道你这口味是跟谁学的,醒梦可不爱吃酸甜口,我记得雨窗好像也不爱吃。”
林一珞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并未理会。
“啊!”长灯一抖,两手捧到胸前。
“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是昨晚没睡好。”随航摸着胸口。
“方才那一掌我可没使力,你别想赖在我头上!”
“你要真的一掌把我打死了,那就正好,”随航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暂时死不了。”
“谁担心你了?你死了正好,我正好可以逃出去!”
“你放心,即使我死了你也走不出这里。”
林一珞见随航说得很是轻巧,可现在自己又打不过他,夹起两块糖醋排骨一并塞进嘴里。
随航忍不住笑了笑,忽地又是一阵抽搐,蜷在石凳上。
林一珞放下碗筷走过去,“你到底怎么了?”
“我没事,你吃饭。”
“你要是就这样死了,我可就没办法报仇了。”林一珞说着便抓起了随航的手腕。
“我真的没事。”
“你的灵力为何耗损得如此严重?”
随航将手收了回来。
“你又找谁决斗去了?谁还能把你伤得这么重?”
“我哪有时间去决斗?我每天要给你送吃的送喝的,忙都忙不过来。”
虽然知道随航没有说谎,但林一珞也没有好脸色,“我又没让你给我送吃的送喝的,你有本事放我出去!”
随航也不生气,“大概是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尤其最近一段时日,每次回去都觉得——”
“不可能。我被你关在这里几个月了,怎么没见我灵力受损?”
“这……”
“我可没给你下毒!我们昆仑派一向光风霁月,从不行鬼祟之事。”林一珞坐回来,拿起了碗筷。
随航禁不住笑了起来,“我没说是因为你。这是老毛病,十多年了吧,每次从这儿回去都是这样,只是最近稍微严重些罢了。你放心,我死不了,我还等着你杀我呢!”
林一珞没有回答,大口吃了起来。
自那日听两名天山派弟子谈起了沈念之,林一珞便有些心神不宁。自己断不会相信沈念之是来捉拿自己的。且不说是流言蜚语,即便确有其事,那也定是他当时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可是,过去的点点滴滴时不时便来找寻自己。现在仔细回想才发现,沈念之好像总在自己身边,练功受罚、喝酒打闹都少不了他的身影,下山历练若是没有他,他也总会千方百计跟过来。可现在,那个随时随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此刻仍未找到自己。
林一珞又想起去年因为风雨大作,莲池没能出几根好藕,又因为下山历练耽搁太久,去年都没能好好吃上几顿。那时两人笑说来年一定要好生除草摘叶、施肥排水,这样每天便能换着花样吃,两人还一度因为到底吃莲藕排骨汤还是糯米桂花藕吵了一架。一转眼,又到了这个时节,莲池的藕大约早已熟透,不知道今年有没有人挖来吃?后山的桂花大约已打好花苞,今年还有没有人酿桂花酒呢?
不知何故,林一珞觉得随航近来有些奇怪,老是打探自己的过往,问了好些以前自己在昆仑派的事情,又反复提及沈念之的名字。林一珞不知道随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生怕他对昆仑派不利,或是去找沈念之麻烦,于是一概没有理会。随航对此也未生气,只是来密室的时间逐渐变短,有时候隔上三五日才来一次。林一珞也不在意,正好无人打扰,自己可以专心修炼。随航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尽管不是对自己发脾气,但却时常拉长着一张脸,而这时林一珞则会把脸拉得更长。
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某一日,林一珞忽然觉得浑身乏力,四肢瘫软。明明自己刚醒不久,立马又累得睁不开眼睛。迷蒙中,林一珞想起那年自己堕马,当时自己似乎也是这样的症状,摔下马后便不省人事了;而这一次,林一珞还没来得及细想又不省人事了。
沈念之已在西洲城待了三日,已经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有林一珞的踪迹。实在不知道林一珞会去往何处,沈念之沿着以前两人一起去过的地方,将足迹又重新印了一遍。两个月下来,依旧没有半点消息。沈念之知道没有消息其实是个好消息,至少表明她现在应该尚无性命之忧。自己要赶快,再晚可能就真的性命堪虞了。
等沈念之再次回到西洲城,城中却传开一个消息——林一珞弑杀双亲、屠戮全府。听说那日好几人亲眼瞧见林一珞回了家,随后林府就被灭了门。待沈念之仔细一打听,却又不知消息源自何处,也找不出那几个亲眼所见之人,更无从知晓林一珞的行踪。沈念之自然知道林府灭门一事与林一珞无关,可谁会做出如此惨绝人寰之事而后又将祸水东引?林一珞现在又在何处?那日他们所见之人果真是她?若所言非虚,那她应已知晓林府灭门一事,当时她一定痛彻心扉,现下又生出此番流言,她知晓后又将平添苦楚。
沈念之仔细想了想,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林一珞都未曾与人结过怨。若真有人心生怨怼,也只会是那些被收伏和斩杀的鬼怪妖物,可他们要么尚被封于道观,要么早已亡死,不可能是他们所为。那会是谁?
远远望着林府大门,沈念之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一直以来自己的关注点只在林一珞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