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方横贯着花红柳绿的灯牌,霓虹灯下站着些戴形形色色面具的人,搂腰搭背,来来往往。
都知道,地下城三层是烟花柳巷之地。
“小梨,你和小桃就是在这出生吧?”利希乜眼瞥过前后的乘客。
小梨没作声搭理。
利希若无其事继续道:“你说小桃会不会是被他爸爸那边的人带走了?要是这样,说不定哪天你爸也来找你,带你过荣华富贵的日子。”利希笑说,“到时候,你要……”
唔——
利希猝不及防地被手.枪堵住嘴,瞳孔大睁。
“唔,唔——”
砰!
没等人完全反应过来,小梨利索叩下扳机,冷冷撂下句,“你早该闭嘴。”
洛林心冷不丁一震,双眸怔愣得一眨未眨。
子弹穿过头颅,射进摆渡车车顶,颅内的脑浆和血液正猛地喷出,小梨迅扯下系在她腰间的黑皮衣一把盖住,然后利落打结衣袖,双手直接一拉系紧。
“见谅。”小梨冷静跟后方两人颔首,抽出枪原位坐下。
洛林不可思议扫过杀手背影,在这人面前,好像杀掉人是理所应当,这简直匪夷所思!她看向时故,却发现他视若无睹,甚至无动于衷。
嗒!嗒!嗒!
……
血水顺着黑皮衣缓滴到地。
摆渡车再次左拐,慢慢驶向地下城四层,路中间的透明墙壁在这层开始消失不见。
时故起身站到后车门,看了眼洛林,她本人已不动声色自觉立身走到旁边,准备下车。
坐在前面的小梨不见动静,像没有下车的意思,可过了会儿,映在沉闷的蓝紫色顶光下的身子在车门打开时微侧过身,她后顾向下车的两人,客气问:“打扰下,能问下两位是去哪吗?”
两人同时顿步,时故微微偏头,淡声回答:“找捕梦诗人。”
“能劳烦二位帮个忙,帮我跟诗人托句话。”此刻的小梨与先前的杀手完全判若两人。
“请说。”时故打开录音器。
小梨想了想,慢声道:“诗人,忒尔缇玫瑰不是长夏的限定,因为在你身上,有胜过整个人类岁月的阳光。”
“我会转告给他。”时故示意性点头下车。
“谢谢。”小梨整个人松懈地窝进座椅。
摆渡车重新启动,后车门缓缓关闭。
时故背对着车,定在原地一丝未动,像是凝思。洛林奇怪瞄了眼人,正启齿,前行的车内传来一声闷沉枪鸣。
砰!
洛林猛然扭头望去,只见阴暗而沉重的氛围弥漫住摆渡车,愈浓愈重;时故轻阖了下双眸,旋即朝前直直走去,“走吧。”
“你……为什么不阻止?”洛林神情麻木,心口却像是被狠狠抽了数鞭,死亡犹似鬼魅在她身周阴魂不散。
地下城四层,发光的广告牌都清一色地矗立在店铺之上,在弯来绕去的迷宫般的空间里,嵌着逼仄昏淡的店铺,拥挤不堪。
碎杂的人声和乐音掺和一块,仿佛在阴沉灰烬中挣扎的幽魂在呼喊,空气中像是渗透着黑色的墨汁,让人窒息。
时故走了好会,终于开口道:“阻止只是个暂缓键,并不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你连试都不试,就这么笃定?”洛林言语里带着些许愠怒。
对于流浪者的报复,她不理解要耐心等待什么,既然当下可以解决,为什么要一拖再拖?可思来想去,她又觉得不应将个人意志强加在他人身上,毕竟没有人理所应当要为她做什么。
她的无能造就的悲难,理应由她承担。
“在干预事件时,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众多与事件相关的人,尤其在关乎生死时,你需要顾虑更多更广。”时故说,“社会不是你单一个体,它是个整体,而用以连接人与人关系的纽带也远比你想象得牢固和不堪一击。”
洛林无心听他说那么多,在她看来,不过是为了逃避而故意扯开话的由头,关于她问出口的问题,他根本只字未提。
转过数道弯,渐渐地,不远处飘来小孩齐声的诵读,如拨动的浪,清朗而深沉。
“……
清早的雾霭,傍晚的云光,
都是我的呼吸。
亲爱的,
请不要为我哭泣!不要为我伤心!”
时故转过最后一弯,低声说:“到了。”
“严静的辞别奏响在牵牛花的号角里;
我的生命将在这诗里万古长青。”
随着最后高昂的声调,孩子的朗声止停,与此同时,悠来声声赞颂,“已经很好,我想明天你们会是教堂最治愈的小诗人。”
说话人声音温柔得如五月里拂过的清爽轻风,一字字漾动人心。
洛林脑中迅速飞过曾经的某个早已落尘的片段,在当下却被无意识重新提取出。她缓步绕过墙角,原本几步距离的狭道在这里变长了些,沿着五米长的窄路看过去,目光直撞上店门口的诗人。
“来了。”诗人两眼笑道。
积灰的片段就这么被摁下播放键,开始无声在洛林脑海进行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