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罢。
柳姝妤放下筷子,侍女递来一杯清茶漱口。她轻抿一口,唇齿间萦绕淡淡的茉莉花清香,而后用丝绢掩唇,将漱口的茶水吐入杯盏。
“妾身先回琼华园了。”柳姝妤起身,她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处,只想快些回去。
手被萧承泽握过,又与他同席,身上染了他的味道,回去还要再沐浴一次,得耽误不少时间。
柳姝妤一想到因萧承泽白白浪费掉小半个时辰,心里自是不高兴。
萧承泽拉住她,如寻常新婚恩爱夫妻一般揽住她腰肢,道:“不急,时辰尚早。”
复而看向握着杯盏的萧承稷,萧承泽道:“看这暮间景色甚美,许久未和三哥下棋了,不如趁此夕阳美景切磋一局?”
萧承稷低头,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柩,印在他忽明忽暗的脸庞,眉眼间笼着一股冰寒的气息。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转动釉黑茶盏,看着茶沫在盏壁边缘漂浮。
他半晌未置一词,平直的唇角缓缓上扬,“甚好。”
眸光流转,萧承稷凝眸看向立在萧承泽身边的柳姝妤,幽暗的目光凝在她被揽住的腰上,似一把锐利的剑,仿佛要将把缠住女子盈盈细腰的碍眼手臂斩断一般。
萧承稷沉声开口,“闲来无事,打发时光,弟妹不如一起?在一旁观局。”
这话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让柳姝妤没法拒绝的命令。
柳姝妤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风溪阁,窗边,棋盘很快摆好。
夏日的天总是说变就变,适才还是鎏金夕阳,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烧红的天边被阴沉的乌云笼罩,天色骤然暗下来。
狂风大作,树叶沙沙作响,就连风溪阁外面耸入云天的梧桐树都被狂风吹得枝叶乱颤,宛如身姿纤瘦的孱弱女郎被折弯了腰。
萧承泽望了眼黑沉的天,道:“适才还说这夕阳美景需细赏,如今风云骤变,黑云压城,看来这雨不消片刻就会下下来。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正好三哥安心下棋,待一局棋完,这雨也停了。”
柳姝妤穿得单薄,急风透过窗缝吹来,骤然转来的凉意惹得她颦颦蹙眉。
萧承泽见状,顺势握住她手,“手怎这般冰凉。”
萧承泽拧着眉,转头厉声吩咐她身后的侍女,“山岚,回琼华园取件披肩来。”
柳姝妤淡淡一笑,拂开他手,拎着裙摆去到棋盘旁的矮木伏案坐下。
“不知这棋局可有什么彩头?”
柳姝妤坐于团蒲之上,燃了一炉香。
袅袅轻烟随风弥散,静待棋局开始。
“弟妹这般问,便是没有彩头也应有了彩头。 ”萧承稷端坐于棋盘前,于那雕花窗柩边,矜贵方正,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个私闯婚房又擅闯女子闺阁的背德之人。
“只是切磋棋艺而已,本就不因有太多功利。弟妹押谁,那人若是赢了,你便可向那人要一物件或是提一要求,这个彩头如何?”萧承稷道。
有些荒唐。
柳姝妤蹙眉,她可从未听说这胜者反倒欠起人情的。
萧承泽却道:“甚好。”
柳姝妤拧眉,一时间竟看不透萧承泽。
如玉般的修长手指搭在棋盘上,萧承稷望向柳姝妤,问道:“弟妹押这局谁赢?”
柳姝妤没承想萧承稷竟当面问了出来,盈盈目光扫过面前的两人,红唇翕合,在萧承泽的注视下柔柔一笑,转而看向萧承稷,道:“旁人恐是会选自己的相公,但既然是要彩头,那妾身定是要压翊王殿下胜。”
萧承泽一笑,道:“姝儿顽皮。”
甫一话音一落,只见山岚取来织锦披肩。
柳姝妤搭了披肩在身上,倒没觉得骤起的急风有多冷了,反倒是吹散了几分夏日的闷热。
棋局开始,萧承稷执白子先行。
萧承泽本是想揽着柳姝妤坐在他身旁的,但柳姝妤先行一步,在两人猜先时便已将团蒲放于棋盘侧边的空地上,施施然坐在团蒲上。
裙摆逶迤,好似潋滟水波中盛开的菡萏。
无意间,那裙摆扫到盘腿而坐的萧承稷。
裙摆擦过男子衣角,有一角甚至还被他压住了。
柳姝妤见状忙提了提裙摆,她指尖刚触及衣裙,余光便看见萧承稷低垂的眉眼。
他亦在看她,而柳姝妤再定眼看时,他已将目光挪到棋局上,一副聚精会神的下棋模样。
这正经的模样,一瞬间让柳姝妤有几分恍惚,好似她看错了一般。
而男子那膝盖似乎还往下压了些许,严严实实压住一角裙摆。
柳姝妤拧眉,手指的力道渐渐卸了下来。
萧承稷定是染了病,神志和心绪都错乱了,此刻的人与她印象中端正持方的男子是两个人。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棋局已至中盘,白子黑棋难舍难分。
但若是再下十目,便知黑子大势已去。
忽地,萧承泽将黑子放到柳姝妤掌心,道:“这一子,姝儿来下。”
柳姝妤微愣,把那子放回棋盅,推脱道:“妾身不善棋。观棋不语,王爷莫要坏了规矩。”
“弟妹怎学会说谎了?你若是不擅棋,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萧承稷平静说道,三两下敛了吃的五颗黑子。
柳姝妤恍惚,竟忘了曾经教她下棋和那与她下棋解闷的男子正是面前之人。
柳姝妤记得她幼时常被母亲带到翊坤宫皇后娘娘身边。崔皇后对她喜爱有加,常留她在宫中玩耍,时值萧承稷在学棋,小姝妤迷迷糊糊误入宫殿,便见萧承稷独自一人在棋盘前打谱。
小姝妤不是第一次看见萧承稷,她记得有次宫宴迷路后,是这位好心的皇子送她回到宴会上。
小姝妤拎着桃花裙子去到练棋的萧承稷旁边,水灵的眼睛看着他的每一步棋。
立在棋桌前,小姝妤仰头望着好看的萧承稷,“三皇子殿下,您好像比长兄还厉害,我能跟跟您学下棋吗?”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