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稷看着她,好半晌才道出一个“嗯”字。
小姝妤拎着裙摆,小小的她哼哧哼哧坐上凳子,开始高高兴兴跟萧承稷学下棋。
不像大哥和教棋先生,年少的萧承稷会温声细语指点她何时该走哪步棋,何时该迷惑对方步入设好的局中。
萧承稷陪她打谱,而她陪着萧承稷复盘。
渐渐长大,两人棋力都不似当年,唯一不变的是每次与萧承稷下棋时,他总会让柳姝妤五子。
骤起的雨被风吹得飘砸在窗柩上,噼里啪啦,将柳姝妤的思绪拉回,耳畔是萧承泽附和的声音,“三哥不提,我还真忘了。姝儿小时候常与三哥下棋,还真算是三哥的半个徒弟。”
萧承泽起身,道:“姝儿,这后盘,你来下。”
柳姝妤已被萧承泽握住手腕,却听萧承稷道:“下棋之人,亦是压彩之人,五弟不觉有失偏颇?”
“谁压的彩头,谁自己赢。”
萧承稷凝眸看着柳姝妤,淡声道:“过来。你说,我下。”
他是疯了吗?
柳姝妤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他竟当着萧承泽的面,让她过去。
语气熟稔,丝毫不避讳。
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就连拍打窗柩的雨,也变得急切了些。
萧承泽眼底微不可察地滑过一抹笑意。
“无事。上次与姝儿对弈,还是在五年前,一时间甚是想念。”萧承泽说道:“姝儿便坐到三哥旁边,你指,他下。”
他也是疯了。
兄弟两人一个赛一个疯。
柳姝妤觉萧承稷的话已是荒唐,哪曾想萧承泽更是让她大跌眼界。
丈夫生生将妻子推到兄长旁边,丝毫不避嫌。
柳姝妤唇瓣轻抿,拎着裙摆起身。侍女将团莆挪到萧承稷旁边,柳姝妤立在原处犹豫一阵,忽而瞥见萧承稷锐利的目光,她心下一震,低垂着头落座。
无他,她需要萧承稷的帮助。
诚然这是一个机会。
萧承泽落下一子,轮到萧承稷了。萧承稷侧目,看着与他齐肩并坐的柳姝妤。
冷玉般的嗓音在柳姝妤耳畔响起,“弟妹,可看出下何处了?”
柳姝妤抿唇,纤手理着衣袖,柔荑往一处指去,唇瓣翕动,“七之十三,夹。”
萧承稷捻起黑子,落在她说之处。
接连几手都是如此,柳姝妤渐入棋局,身子无意间往棋盘正中间,也就是萧承稷旁边靠了些。
披肩滑落,连带着薄如蝉翼的外衫也跟着往下掉,女子如霜赛雪的肩头露在外头,她因专注棋局,浑然不觉,时而因不知一下何处而轻蹙眉头,时而又因吃了对方棋子二舒眉轻笑。
鲜艳的裙摆逶迤在地,与那玄色衣角交叠,密不可分。
披肩流苏垂落在萧承稷垂放在膝间的左手上,男子低垂着眼,眸色陡然变暗。
而柳姝妤正愁眉不展,因为萧承泽上一手落子断了她后路,一时间竟入了死胡同,她举棋不定,眉心紧拧。
柳姝妤抿唇,将目光投向萧承稷。
犹记得少时,她陷入僵局,朝萧承稷投去救助的目光,他总是先轻笑一声,而后温柔地指出哪几处可以落子。
“十之九,贴。”
只见萧承稷轻笑,熟稔地捻起一子,落到白子旁。
恍惚间,柳姝妤好似回到了少时。
片刻后,那阵恍惚转瞬消逝,柳姝妤瞳仁骤缩,背脊挺得僵直,如拉满的弓弦。
他怎敢!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垂落披肩,萧承稷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
棋桌恰好挡住两人桌下的手,而那披肩更是将萧承稷横过来的手臂完好遮住。
正因如此,萧承稷肆无忌惮,手指竟还把玩着她指节!
柳姝妤惊慌,鸦睫轻颤,呼吸骤然变得急促几分,抬头那一瞬间又和萧承泽的目光迎面撞到一起。
她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