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肩落下,恰好遮住两人交握的手。
棋桌下,萧承稷指尖捻着她手指,而他正面不改色,平静地捻起一枚棋子,放入棋格上,又不急不缓单手敛走几枚萧承泽的棋。
柳姝妤欲挣脱他手,却被萧承稷越握越紧,连手腕上的那玉镯子,都被他趁机取了下来。
对面的人只需稍稍探身,便能看到棋盘披肩下的两双手。
偏巧此刻萧承泽与她目光交汇,柳姝妤头皮酸胀发麻,心提到了嗓子眼,唯恐萧承泽看出端疑,紧张之下手指本能地按住萧承稷交握的指。
掉落的披肩柳姝妤亦不敢拉上,唯恐一挪动,那盖住的双手一览无遗。
雪肩半露,淡淡的指痕此刻异常明显,好似红梅压雪。
诚然,这指痕是她傍晚沐浴抓挠所致,但却让人浮想翩翩。
就在柳姝妤欲避开萧承泽目光时,耳畔传来萧承稷低沉的询问,“弟妹,此时该下何处?”
萧承泽也因萧承稷这句话将目光转到棋盘上。
萧承稷握住她的手也放到棋面上,没了束缚,柳姝妤长舒一口气,紧绷的后脊缓缓松弛。
她定眼细细看了看棋局,思虑一片刻,指了一处。
这一指,女子纤白的手腕竟凭生出一道淡红痕迹。
柳姝妤浓长翘睫微颤,忙垂下手整理衣袖,以掩住被握出的红痕。
柔荑拢了拢披肩,盖住雪肩。
然而萧承稷执棋,并未落在柳姝妤所指那处,而是转了方向,“弟妹心不在焉,棋艺退步了。”
萧承泽道:“这步确实比姝儿那一步精妙。”
柳姝妤蹙眉,若非萧承稷背地里搞那登不上台面的动作,她岂会连如此明显的一手都没想到。
她的心不在焉,又是谁害的?
恶人先告状。
柳姝妤嗔目,暗暗剜萧承稷一眼。
这厢,萧承泽从棋蛊里拿出两子放在盘上,认输道:“胜负已经明了。”
萧承稷唇角轻动,笑意极浅。
他转眸看向身边席地而坐的女子,手指捻着一枚莹润的玉石白子,“弟妹想好了,派人传信到翊王府。”
经历了这一茬,柳姝妤并没有想着中高兴,客套应下。
骤雨已驻,夜风吹来带着雨后的潮湿,清新凉爽。
轻拢披肩,柳姝妤起身,对萧承泽福身道:“天色已晚,妾身有些乏了,便先回琼华园了。”
萧承泽点头应下,“姝儿昨夜便没睡好,适才那局棋费神,定然是困了,快些回去歇息。”
柳姝妤黛眉轻拧,她不喜欢萧承泽这话,他这些日子皆宿在侧妃院中,此话一出,倒是别有用意。
而这话是对谁说的,答案显而易见。
柳姝妤余光看向萧承稷,男子面色平静,眼睑低垂,不急不慢收着棋盘上的棋子,仿佛分毫未被萧承泽故意的话影响。
可他越是安静,柳姝妤心中愈发没底。
一路回到琼华园,她心下莫名慌乱,坐立不安。
而后闻到衣裳沾了萧承泽的熏香,她眉头不禁皱起,心中没来由的烦乱。
柳姝妤叫来侍女准备热水,洗去身上沾染的味道。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柩照入净室,女子墨黑的长发被随意绾起,水汽迷朦,氲湿鸦睫,玉面娇靥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娇妍。
山岚撩开垂落的纱幔,递过来一只莹润玉镯,“王妃,翊王殿下派人送来镯子,说是王妃今日不慎遗落的。”
那只玉镯柳姝妤当然认识,哪里是她不慎遗落的,分明就是他硬取下来的。
皓白指尖从浴水中抬起,水珠顺着指尖滑落,花瓣漂浮的水面泛起一圈涟漪。
柳姝妤接过玉镯,只听山岚又道:“翊王殿下有话转告王妃,说王妃的珍贵物件需小心看护,莫丢失了,下次可不像这般好运被他捡到。翊王殿下还说,他最厌的便是珍爱的东西被旁人指染,想必王妃也是一样。”
“咚——”
玉镯猝然掉入水中,溅起水花。
“王妃。”
山岚惊呼。
“手滑。”
柳姝妤眼底的惊慌被压住,故作镇静道:“这里无事了,你先出去罢。”
山岚低头,退出净室。
拾起掉落的玉镯,柳姝妤舒展的眉渐渐拢起,浓长卷翘的鸦睫缀着水汽,双眸蒙上一层水雾,粉润的面颊宛若蜜桃,水润通透。
雾蒙蒙的目光落到手腕里红痕上,柳姝妤拧眉。
珍贵的物件。
萧承稷说的怕不是这她手里玉镯,而是话中有话,借此言彼,告诫她与萧承泽保持距离。
他的东西,切不可被旁人指染。
萧承稷也是被萧承泽的亲密举动气得失了理智,当着萧承泽的面在棋盘下行那不轨之事。
不知为何,一想到萧承稷似乎被萧承泽气得够呛,柳姝妤心底竟攀升欢.愉。
唇角扬起和煦的笑容,柳姝妤把玉镯戴回手上,恰好遮住了手腕上的红痕。
骤然看见那红痕,柳姝妤眉心渐渐泛起愁意。
对付萧承泽,单凭她一人之力近乎是蜉蝣撼大树,她势必是要求助萧承稷的。
思前想后,柳姝妤决定安抚住萧承稷,至少对他带的那话有些许回应。
背靠浴桶,柳姝妤仔细回想傍晚发生的一切,发觉萧承泽比萧承稷更奇怪。
虽说在她的虚情假意下,萧承泽答应在外人面前与她做个表面夫妻,但今夜萧承稷在时,萧承泽好似刻意表现出与她的恩爱,蜜里调油大抵说的便是如此。
又好似故意让萧承稷看到此幕,惹萧承稷动怒。
柳姝妤甚至从未见过哪位新婚丈夫将新婚妻子推倒兄长跟前的。
萧承泽心里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柳姝妤琢磨不透。
*
昌王府,月雨阁。
萧承泽靠在美人榻上,一手揽着女子腰肢,一手把玩着女子乌黑绸滑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