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意到时,南北边的商业街已是一片热闹景象,八街九陌的布满了游玩的京城人和鳞次栉比的商铺、小摊,白日已这般盛况空前,到了晚上更是如火树银花不夜天般花天锦地地热闹不休,让岑知意很是大饱了一番眼福。
走马灯、皮影戏、舞龙舞狮、猜灯谜、放河灯……岑知意带着兰心跟着人群吃玩了,给盈心也带了一些小吃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提着战利品——一盏仕女晨起慵懒梳妆的走马灯,这是她在曦晖阁豪掷三百两买的,其实曦晖阁元宵节当头彩用的那盏百鸟朝凤走马灯更好看,岑知意看到时,都快被亮花眼了,古代的工艺说是一句巧夺天工完全不过分。
檀香木制灯架,木上刷着一层油润的漆,黄调的灯纸里画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鸟,漆上了彩色,围着中间那只如火如荼,摇曳着尾羽,舒展着羽翅,似要越出画来翱翔九天的凤凰飞舞、鸣叫。
“这画功可真不错!” 岑知意忍不住赞同道,双眼却和旁边的人一般,望着已点上灯火,一幕一景地转动着的走马灯,移不开眼。
“可不是,听说这是翰弘画馆的桑栎大师画的,要请他出山可不容易,曦晖阁这回可真是大手笔。”旁边的小姐戴着面纱的女子明显是这位桑栎大师的画迷,一听岑知意夸奖,就忍不住科普道。
翰弘画馆便是岑知意《京都记》聘请画师的地方,而能在京城开上画馆,没有一两个招牌肯定是不够看的,翰弘画馆便有五位顶级画师,这桑栎大师便是其中一位,听说是出身自世家,因着兴趣爱好才会在翰弘画馆挂牌,能请到这般不差钱的主,可不是得大手笔嘛!
岑知意配合地惊叹了一声,但明显注意力还是在灯上,那戴着面纱的女子见岑知意反应平平,无趣地走开了,自去猜彩头的灯谜去了。
百鸟朝凤的走马灯下一时围满了等着猜灯谜的人,鼎沸的人声吵醒了正目光灼灼地望着灯的岑知意,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后,岑知意才识趣地离开人群,进了阁内,花几百两选了盏好看的走马灯,最后看了眼那盏灯,转身又开始和兰心兴高采烈地逛起街来,她今天可是打算不到戌时不回去的,可不能耽搁在这。
岑知意走得太利落了,以致于完美错过了身后赶来找她的余航。
余航会在这,自然是因为江岐也在这附近,而要说来两人在这的原因,就得说到岑知意前面的献方想法了。
加工细盐的营销方法让东风酒楼这一个月盆满钵满,但也正因为太火热了,明里暗里盯上细盐加工厂的人不少,各种威逼利诱收买加工厂工人的就层出不穷,前几天更过分的是有人想对满心下手,要不是满心机灵跑了,只怕人还能不能找到都不一定了。
岑知意看情况已经在急剧恶化了,知道不能再等了,昨晚便去了书房,找到江岐,将献方的事说了。
江岐听罢,也不推脱,毕竟岑知意赚了钱可没亏待过他,新做的衣服没缺过他一件,厨下各种美食也没漏过他,书房里也给他添了不少时新的文房四宝和各类孤本(岑知意整理嫁妆不感兴趣送他的),短短一月,他人都胖了些,再则,献方这事,虽说主要还是岑知意的功劳,但他作为她的夫君,可是天然会沾光的,因此第二日江岐就趁着早上要上值时去找了宣武帝。
元宵节,今日本该上半天休半天,江岐去找宣武帝时,本打算献完方就回去,没想到宣武帝兴致满满,打断了他的话,让他一起同游,等吃饭时再说。
两人刚在水云居坐下等上菜,便被楼下的一阵喧闹声所打扰,宣武帝兴致勃勃地走在窗边看着那边的盛况,江岐只得跟上,刚一站定,便看到了目光熠熠一脸惊叹地看着头彩的那盏走马灯的岑知意,难得看到她这般神态,江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就是这几眼,让感官敏锐的宣武帝也跟着看到了岑知意,想起前段日子京里关于江府的热闹事,宣武帝若有所悟道,“爱卿可是看着什么趣事了?不介意跟朕分享下吧!”
看宣武帝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江岐感觉头又开始痛了,宣武帝其人,作为皇帝,不仅是合格的,甚至是超标合格的,很有名君之相,但作为上司,他选贤任能没错,但掩盖不了他喜欢看下属八卦的恶趣味,关键是他看八卦就算了,还很喜欢像这样明知故问地找当事人刨根问底……搞得满朝大臣最怕的就是宣武帝的专门宣召,真的社死又没脸。
现下又被宣武帝赶上了现场,江岐能怎么办,只能暗叹了口气,恭敬回道,“回陛下,并非何趣事,只是看到了下官的内子在楼下游玩。”
宣武帝把玩着扇子,假作若无其事道,“既然看到了你夫人,便将她也唤来吧,元宵佳节的,朕留了你,让你慢待了夫人,现下既是遇见了,朕便还夫人个夫君。”江子瑜这一见着朕就一副老学究样,端肃端方的,甚是无趣,他就不信他见着自家夫人还会是这幅模样,江夫人看着可不是个会恪守条规戒律,条条框框皆被束缚的,荣锦见了,怕是会很乐意和这人一处的,就是……江爱卿这官职还是小了些。
虽是意料之中的举动,但江岐还是难掩脸上一言难尽的神情,君臣二人并几个下人一干外男,皇后和几位娘娘不在身边,却召来臣下的夫人,要不是知道宣武帝就是好八卦,怕是得被文官们戳着脊梁骨骂个狗血淋头不可,也不用多久,这消息今日一被几位御史知晓了,连他怕是明天也得在朝堂上被狠狠申饬一番。
虽说已经料到了明日的艰难处境,江岐还是召来余航嘱咐了几句,便让他寻岑知意去,会这般干脆,主要是他想到了献方一事,既已遇上了,宣武帝又想见一见她,他便不必当那个中间人了,明日若是被同僚们问起,倒也好周全了。
没想到的是,余航不过一会便赶了回来,身边空无一人,君臣两人便知晓,这是错过了,元宵游玩的人又多,再去找怕是要劳师动众了,很是不必要,江岐懂得道理,宣武帝自然也懂,只能咂了咂嘴,遗憾错过了难得的乐事。
宣武帝遗憾,江岐却是松了一口气,能不来还是不来的好,虽说能周全过来,但到底对她名声有伤,虽说夫人她可能也不在意就是了……
少了这个插曲后,宣武帝和江岐很快便走入正规,聊起献方一事。
听江岐详细解说完细盐方子和水泥方子的事,宣武帝更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