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功过,我不能言。 但我想…… 历史已经有了答案。“ 在座的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当初尔奉明的《功过论》,正是为抨击姜望而写。 为了帮姜望造势,重玄胜请大儒写下《英雄之于国也》,其中有一句“国有英雄,谁使辞国而死。大江东流,岂为泥沙改道?”传为名句。 尔奉明正是用姜望刚刚背出来的这一段话,直击此言,把姜望的声名打落,从而引发了彻查青羊镇一事。 鲁相卿抚须而叹:“别的且不说,你引用尔奉明抨击你的文章,叫老夫看到了国侯襟怀!“ 姜望苦笑道:“我哪有什么襟怀?只是读书不多,一时想不到其它句子。刚好姓尔的骂我的文章,我气得看了好几遍一回头遇到他,我不会给他好脸看的。揍他一顿也不出奇,“ 正大光明院里,一时笑声四起。 适才争辩得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一时被冲散了。 鲁相卿亦笑,笑罢继续讲课。 他并不表态支持或者批驳任何观点,只是陈述历史:“开道氏成功创制开脉丹丹方,以莫大功德,被视为第二代人皇之选,受万众敬仰。更以‘开道’为氏,定下圣名… 但一朝行恶,百世莫移。 有一位失陷绝地的人族强者成功归来,通过天生神通,在开道氏身上发现了自己孩子的气息。 开道氏杀之以灭口。 但事情终于还是传开了,他研究开脉丹丹方的过程也随之暴露。 人皇大怒,命仓颉拿问罪,并同三道尊公审。 开道氏不忿,杀仓颉而走。 人皇乃亲出,逐杀三百万里,斩开道氏于阁阳山.… 于是抹其姓名,使古今不复言之。” 姜望默然不语。 只记其功,不记其名。这就是人皇的态度。 所以创造开脉丹丹方的功业,一直虚悬在历史长河里,不曾被谁窃据了。但创造开脉丹丹方的人,不能见于任何典籍。 所以其人虽然被抹去了,但开道氏的圣名,仍在时光里口耳相传着。 鲁相卿最后道:“燧人氏日:开道氏之功过,吾不能言,青史自言之。’,此言不记于史,只在儒门先贤笔记中散见…开道氏之功过,我亦不能言,诸位现在言之,未免也为时过早。姜望说历史已经有了答案,我看也未见得。便留待更久远的时间吧!“ 这是一堂发人深省的课。 鲁相卿说是要讲“义”,可是他自己并没有给“义”一个准确的阐述。 他当然有他自己的“义”,但是他并不表达。 他只是通过开道氏的传说,引发学生自己的思辨。 然而“义”之一字,又如何不在每个人心中? “义”之所发,又如何不是在每个人心中都不同? 此后鲁相卿又讲了儒家三十六种文气的异同,其中着重讲了讲乾坤清气的基础应用。 结合早前与周雄的战斗,姜望受益匪浅。 但实在的说,这些“术”一类的东西,他听是认真听了。可心里挥之不去的,却始终是“开道氏”这一圣名。 他永远不可能忘记,当初在三山城,那种根深蒂固的长久认知,被一朝摧毁的感受。 而凶兽须以人气来饲养、小国与大国之间以开脉丹为基础所建立的朝贡体系.这些血色的现状,都是他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的。 贯穿了人族历史的开脉丹,真有世间最复杂的底色。 也贯穿了他的人生经历。 真让人迷惘。 正式在稷下学宫进修的第一天,姜望上的是道学、佛学、儒学三门课。 第二天更早,丑时就出了门。 分别选了兵学、墨学、法学三门课。 值得一提的是,这三堂课上,谢宝树也都在,实在是有些巧合。也不知该说他努力,还是该说这就是邻居之间的默契…总之谢宝树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忍得非常辛苦。 兵学课结束,他第一个冲出校场,完全不想跟新晋武安侯产生什么交集。 结果马上就在傀儡阁里,与姜望再相遇。 墨学课结束,他赖在傀僵阁里不走,等姜望走了很久才出门。结果又在名为“刑场”的法家学舍与姜望撞上了。 一整堂课,都坐立难安,跟在上刑一般。还真合了刑场之名! 他忍了又忍,及至下课,终是忍不住拦在姜望面前:“我们已经恩怨两清了对吧?“ 姜望有些好笑地点点头:“对啊没错。” 他和谢宝树之间的那点小矛盾,早由谢淮安说和结束了。 欺负了谢小宝这么多次,实在地说,看到他还挺亲切的。 但谢宝树显然有不同的意见。他怒气冲冲地瞧着姜望,压低了嗓门:“那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想对付我就当面来,不要玩什么阴谋诡计。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儒学课上,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对!“ 姜望颇为无奈:“你想多了!我上我的课而已,根本没有跟着你。“ “最好是没有。”谢宝树哼了一声,一脸戒备地离开了。 申时。 稷下学宫演剑台。 谢宝树正同鲍仲清说说笑笑,同为临淄公子哥,彼此还是很有些共同话题的。忽地目光一扫,便见得姜望又一次出现。 他一下子笑不出来了。 不仅笑不出来,更以一种豁出去了的气势,大步向姜望走去。 他愤怒地直视着姜望的眼睛:“姓姜的,你到底想怎么样?别以为我怕你!” 大概自己也觉得这句话气势不是很足,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我叔父让我不要惹事,我须不会对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