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晌午。
我正捧了本书看,打发时间,一抬眼却见皇帝笑眯眯的在我跟前站着。
“皇上,您来了怎么也不让奴才通传一声,是成心要吓世兰么?”我娇嗔道,放下书,欲起身行礼,他却拉着我的手不让我下塌。
“你身子骨刚好,坐着。”他在另一侧坐下,随意瞥了眼我看的书,顿时乐了,“朕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兴趣看诗书,你从前可是跟朕说这些都是酸腐笔墨,无病呻吟,多看两眼都要打瞌睡。”
“皇上,后宫来了这么多新人,年轻貌美又品德兼备的,怕是眼花缭乱看都看不过来了,以后美人环绕怕是要把世兰给忘了,臣妾若不多修习自身,皇上就更不爱来翊坤宫了。”我撇了撇嘴,故作吃醋的样子惹得他又是一笑。
“你何须做这些事,在朕心中你这样便是最好的,朕就喜欢你这样。”他面有心疼之色,手碰了碰我的脸颊,“你这一病人都瘦了,不过朕瞧着你脸色倒比前几日好不少,心悸可好些了?”
“皇上可别说了,那药苦的倒胃,臣妾这一日三次的喝着,当真是受罪。”
“良药苦口,你不喝这病怎么会好?”他安抚的摸了摸我的手,眼神转向燃起的香炉,“安息香最是安神,朕闻着也舒心。朝廷的事纷繁复杂,令人烦闷,来上你这便可让朕放松许多。”
“臣妾不懂朝政,不能为皇上分忧,若是皇上觉得世兰这舒心那皇上可要常来,有您龙气庇佑,臣妾还能好得快些。”
“那是自然,朕一有空何时不是来你这的?”他眼神复又看向香炉,状似随意一问:“欢宜香可还有?朕倒是许久未闻到这味道。”
“还有呢,只是这欢宜香味道浓烈,臣妾病中闻了不太舒坦,现在又有心悸之症,太医说安息香燃着对臣妾有益,说来臣妾也有些想了,皇上特意命人调制的,臣妾十分喜欢。”我探身靠近皇上,眼神带钩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发出的声音既娇媚又带着些勾/引味道,“ 皇上晚上来看臣妾,臣妾自然点上。”
他爽朗一笑,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我一把,略有深意的看着我,周遭升起了点点情yu味道,“世兰还是这般大胆可爱,朕怎么舍得不来看你?”
“哼,皇上惯会说笑的,就知道逗臣妾玩罢了。今晚新人便可侍寝了,臣妾可不愿做妒妇,非要占着您,让旁人笑话我去。您还是陪着新来的妹妹,好让臣妾传出去也有个贤德的好名声。”
“世兰何时有这般大方了?朕可是大吃一惊,你既如此豁达,那朕今晚可就去新人那了。”他故意想看我吃醋生气似的。
“您只管去,臣妾这等心胸还是有的,可一点都不生气。”我故作姿态,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闹脾气似的把头撇过去。
“哈哈好了,朕跟你说正经的。今日确实特殊,朕晚上不能来看你,你身子也未好全,朕又哪里舍得让你劳累。”他看着我,眼中好像有脉脉情意,能令人沉醉。
我被他那样看着,却只觉恶心。
我面上不显, “那皇上可得答应世兰一件事,就当您向臣妾赔罪了。”
“好,你说。”
“臣妾还未想好呢,这个就先留着,皇上可不许抵赖。”
他闻言失声笑道:“世兰,朕这些日子觉得你愈发像刚入王府那般时候了,烂漫可爱,净是些小女子心思,惹人怜爱。”
“皇上笑话臣妾。”
“不笑话你,朕是惊喜,是高兴。朕知道你喜欢骑马,等你身子好全了,朕带你去圆明园骑马射猎,可喜欢?”
我是当真没想到他突发这个念头,真心实意的开心了起来,“喜欢,臣妾时常想念从前跟着您去京外骑马的日子,臣妾现在巴不得一天八碗药赶紧好起来。”
“看,又说些孩子气话,朕的世兰可是越活越年轻了。”
“不说这个,皇上您来教我看诗吧?臣妾知道您喜欢,可臣妾一直都不甚了解,臣妾想学了以后跟您一起品诗论画。”我兴致勃勃地起身,去案桌上翻出了一本皱巴巴的《杜工部集》,拿了过来,不好意思似的看了他一眼。
他鲜少见我这副“害羞”的模样,又是笑道:“行,你有这份心,朕还能不成全吗?”
我有心学,他又十分通晓诗书,我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一副被他才学折服的模样,他对这种恭维十分受用,脸上的笑基本是一刻也没停过,一时间其乐融融,倒真有种初入王府时的欢快意味。
快到午膳时,他被太后叫了去,脸上还有些意犹未尽,拉着我的手细细抚摸,“你仔细学着,朕政务烦忙不得空经常来,有什么不懂的就积攒着,朕下次来一并教你,你好生吃药休息,莫要劳累,朕就先走了。”
我装作十分不舍的送他出去,待他的銮驾消失在转角,便恢复了冷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