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交叠,日月轮转,那时候的李微之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们居然会在一个破庙里相遇,而且再相逢的时候,自己会这么狼狈。
她还记着这个小和尚的名字的。
是叫……湛然。
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小和尚了。
在那些她未曾见过的时光里,他脱胎换骨。往日青涩的稚嫩已然褪去,他成为了一个仅仅是有些清瘦的成年人。
湛然也看见了李微之。
只不过他刚一看见李微之,就立马转过了身,口中还道:“姑娘,得罪了。”
恐怕连李微之的脸都没看清。
李微之这会儿可顾不上什么得罪不得罪,横竖自己还穿着身衣服,又不是□□。
她冲到湛然面前,扳过他的身子,诚恳而急切地说:“你帮我看看这个人。”
不管曾经关于湛然她都想过些什么,现在,在李微之眼里,湛然只不过是一个可以信任、也许会施以援手来治疗秦戎征的人罢了。
她会的实在是太少了,能做的只有把药膏给他抹上。而湛然,湛然是云游过的,不管再怎么样,会的都应该比她多些。
李微之是真的很着急,作为从大周最讲礼节的家族走出来的人,此时此刻,她竟是连声“大师”都没想起来叫。她快被那种无能为力的负罪感折磨疯了,在过去的那半宿里,秦戎征就在她身边,因为她而受伤,但她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她不能让他更好受,她甚至连床被子都给他找不来。
湛然半强迫地被李微之扳着转身,看到了她身后的那个面色苍白的人。
他目光一凝,大步朝着秦戎征走去,一时间竟是也管不上李微之穿没穿衣服了。
他一眼就看出秦戎征的伤是在背部,小心地揭下那两件沾满了干涸泥点的衣服递给李微之,借着昏暗的火光端详起伤口来。
一道伤在肩上,带出条长长的划痕,虽然看着吓人,但却不是很要紧,只是皮肉伤。
另一道伤在后心,虽然看着面积不大,只有一个小洞,但却伤得很深。这是一处要命的伤。那伤口附近的皮肉都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能看出来曾经有什么东西深嵌在这个地方,之后又被粗暴拔出,伤口还泡过泥水。
李微之紧张地小声道:“当时伤口里有泥和沙子,我用水洗了洗,然后上了药……”
湛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了,你做的很好。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有点严重。”
李微之一颗心立马就提起来了:“很严重吗?”
“当然严重。”湛然微微皱起了眉:“这种程度的伤口仅仅抹一层药是不够的。而且他失血过多,不应该再待在这种寒冷潮湿的地方。”
李微之何尝不知道,秦戎征这会儿不应该再坐在这里,这个破庙冰凉的地板上。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答道:“没办法,没有地方去。”
湛然不解地问:“旁边不就是个小镇吗?难道是手头不方便?那我可以给你们垫一点的,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他又小心地开口问道:“难道是有什么人在追杀你们吗?”
李微之心一横,将散乱的头发朝耳后拢了拢,露出那张清丽的面庞,抬头直视着湛然。
湛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微之,似乎不太明白她在做什么。
她看着湛然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叫微之,李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