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岑岑追出门,看见白卿雪在跟药店Alpha说话。
认钱不认人的Alpha一直在摇头,交谈声隐隐传来。
“不行!收了是我的,我不出!给多少,也不出!”
“钱不要了,这样,我给你个优惠,以后来我店里买药,我给你免十次,怎么样?”
“你知道就行了!我只记当下的买卖,过了,是另一个数!给你直说了吧,钱再多十倍百倍,我也不会给你。”
“给什么?”
许岑岑上前询问。
话音刚落,白卿雪和药店Alpha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她。
白卿雪的脸色极冷,双颊凝了一层冰晶般寒气逼人,而Alpha则双眼眯起,一脸笑得脸上横肉都快堆砌到一起了。
少顷白卿雪迈腿,大步流星出了药店。
许岑岑即刻跟上。
白卿雪走得很快,步履匆匆得好似想将她甩开。
又好似知晓她如一条甩不掉的小尾巴跟着他,没有一刻停顿,疾言厉色喝斥她离开。
白卿雪一直走到了江边,周遭人烟稀少。
此刻暮色下沉,辽阔的江水是一种静谧的蔚蓝色,快与暗沉的天幕融为一体,江上三五点粼粼水波,岸边六七处微弱灯火,人游画中,岁月静好。
白卿雪站上岸礁。
江面上吹来的夜风凉爽。
白卿雪声音很低,随风飘来:“说吧,想说什么?”
许岑岑立刻跟上,站到对面:“我想和你聊聊!”
她思索该如何开口,顺嘴叫了一声:“哥……”
白卿雪闻声,望向许岑岑。
他的眸色很淡,声音也很轻,平静又淡漠地陈述:“我不是你的哥哥。”
许岑岑被岔开思绪,愣了愣,很快接道:“我也觉得……有时候的你,不是。但有时候,又是!”
许岑岑回忆记忆里一帧帧仅存的画面,说道:“我哥不会翻墙,不会被打,不会这么狼狈,不会不理我,不会对我凶……”
“但是!你的样子,尤其不说话的时候,和我哥一模一样!真的!和我的记忆一模一样!”
“我看到你,很熟悉、很亲切,像认识了很久一样,发自内心的信任,很信任!我对其他人,三儿、袁涛、那个医生、药店里的人、工厂里的人、还有工业园遇到的人……没有这种感觉!都没有!只有你!我觉得这不是偶然!”
“你和我的记忆一模……不,百分之八十、呃,百分之六十一样!”
白卿雪听许岑岑说完,关注点不在提及的玄而又玄的记忆和熟悉感上,而在许岑岑对每个人的称呼上:“其他人呢?没有名字?”
许岑岑移开视线,看向礁下黑沉沉的水面黑沉沉,好像一滩浓稠得化不开的黑墨。
许岑岑回答:“我记不得了。”
“记不得?”
“嗯。我只记得你。”
“你是谁?”
“许岑岑。”
“你不记得你自己?”
“……”
白卿雪的提问,像在盘许岑岑话中逻辑,“只记得他”与“记得自己”矛盾。
于是许岑岑只能一五一十地详细说道:“我不记得我自己,我不知道我是谁、从哪儿来、家在哪儿,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叫‘许岑岑’,这是从我的端脑查出来的,账户名是‘许岑岑’,其他信息全清空了。我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的记忆只有一点,还很模糊,见到了你才想起来,认出来。你是我哥。”
白卿雪重申:“我没有妹妹。”
许岑岑:“……”
这是最奇怪的一点。
倘若白卿雪和她都是实话实说,那么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儿呢?
许岑岑盯着白卿雪好一会儿,迟疑又大胆地道:“有没有可能……你也失忆了?”
“……”
说得出这种话的,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
“胡说八道!”白卿雪由衷地怀疑许岑岑不仅失了忆,还伤了脑子!
白卿雪的反应,在许岑岑的预料之中。
她对周遭一切不熟悉,白卿雪等人对她也不熟悉。
想不起来的人是她,不可能所有人都想不起来了吧?!
许岑岑有了答案。
可理智和情感……
哪怕种种事迹表明了白卿雪不是她的哥哥,她对他还是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比起毫无头绪的陌生环境,她更想暂时留在白卿雪身边。
于是许岑岑道:“你收留我吧?三儿说你收留了很多人。我没有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没有家,没有地方去,你收留我吧?”
白卿雪顿时错愕。他戒备她来历不明、神秘莫测,一直以一种谨慎的态度与她谈话,一瞬间怎么走向突变,变成了她失忆了,无家可归,还让他收留她?
她话语间的坦诚、直白,毫无恶意,更有一种完全交付的信赖和亲近。
她说的是真话。
白卿雪收留过许多人,袁涛、越浩、乔蒂、三儿,大家一起在宿角抱团取暖,没有理由拒绝同样可怜的许岑岑,加之许岑岑的金链子还没还上,但……
许岑岑的精神力攻击、金链子、端脑,一件件事都表明她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她的生活环境远优于他们。
不是同类。
白卿雪回复道:“我们都是Alpha,你是Omega,不合适。”
许岑岑坚持:“这有什么?不都是人吗?”
“生活习惯不一样,我们的方式,不适合你。”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很苦。”
“我知道!”
“很累。”
“我知道!”许岑岑怕白卿雪不信,又说道:“我可以和三儿一起捡垃圾!我去过工业园了,他们不招我,有家厂让我搬货给三个星币,我换成了营养液。三儿捡垃圾,卖了七个星币,比我高多了!我觉得捡垃圾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