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货?”
“对啊。环境不好,灰尘太大了,不舒服。”
“只给你三个星币?”
“对啊!一袋营养液五个星币,对吧?三个星币,买不到一袋营养液!还好我机智,不要钱,换成了营养液。”许岑岑把营养液从兜里掏出来,开心地给白卿雪展示。
那是最简陋、最低廉的营养液。
白卿雪买过数次。
一袋营养液售价五星币,工厂批量买入价格更低。
一个随随便便能掏出金项链给别人,没有丝毫不舍的人,却为了一袋最便宜的营养液高兴?还是用最脏最累的体力活换来的?
可她帮他们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
白卿雪回想不久前,她在药店柜台前一拍桌的豪气模样,一时间不知晓该说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黑沉沉的,天色已经很黑、很迟了。
白卿雪问:“你没喝?一天没吃?不饿?”
“不饿。”许岑岑诚实道:“疼更多一些,感觉不到饿。”
“疼?”
“嗯。”
“为什么疼?”
“不知道。昨天更疼,已经好多了。我应该经历了什么事,我想不起来了。”
“哪儿疼?”
“身体里面。说不准,都挺疼。”
白卿雪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不同的人,对待痛楚的方式不同。
有的伤心痛哭流涕,有的愤怒发泄报复,有的哀愁自怨自艾,有的沉默咬牙硬捱……眼前这个泥人全然不同,她不诉苦不怨怼,反而乐呵呵的,像没事人一样。
难怪他对她的态度不佳,她也没有埋怨,反而不计前嫌地帮忙。
她有点儿憨、有点儿怪。
一旦了解,却又会对她生出恻隐之心。
“好。”白卿雪道。
“好什么?”许岑岑发懵了。
“收留你。”
“真的吗?”
“真的。”
“太好了!”许岑岑一蹦三尺高,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开心了。
“你先把营养液喝了。”
“我不饿啊。”
“你不饿,是因为痛感更强烈,压过了饥饿感。事实上你一天没吃,你的身体已经饿了,需要营养。”
“好。”许岑岑被说服了。
她想打开营养液,忽然想起来了:“等等!我的手是脏的,要先洗手!”
随即又想起来,她何止是手脏啊?她浑身上下都是脏的!于是她把营养液塞给他:“我忘了这件事了!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一洗!”
许岑岑下了礁石,往前走,靠近江水,蹲下来,洗手、洗脸。天很黑,看不清是否洗得干净了,只能用力地多洗几遍。好一会儿后,白卿雪的声音传来:“好了吗?掉下去了?”
“没有!好了!”许岑岑站起跑向后方,她没去白卿雪所在的礁石,而是跑向朝远处的路灯,“哥!来这边!”
浓稠的夜色看不清许岑岑在哪儿,白卿雪听声大概辨方位。
他循声走向光亮处。
他慢慢走近,亮光一丝丝由远及近、由弱及强映入眼眸。
他闭眼缓了一下,让眼睛适应从黑暗到光明,再睁眼,看见灯光下,女孩冲他招手。
暖黄色的光柔和极了,女孩明眸皓齿、巧笑嫣然,双颊露出浅浅的梨涡,亮晶晶的眼眸仿佛落入了璀璨星辰:“哥!”
眼前的女孩,同不久前脏兮兮的泥人,宛如迥然不同的两个人。
唯有身上的衣服没有变,还是乌漆麻黑。
白卿雪走近,递给她营养液。
许岑岑转了一个圈:“哥,你看我,有没有觉得熟悉?”
看来许岑岑还没放弃,执着地找寻熟悉感。
白卿雪道:“没有。”
“好吧。”许岑岑放弃,她打开营养液,喝了一口,一股恶心的味道从口腔直冲天灵盖,她没忍住,吐了出来:“太难喝了!”
她条件反射似的吐了,后知后觉这一袋营养液是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换来、唯一的营养液,顿觉人生无趣、前路艰难。
许岑岑抬眼发现白卿雪在看她,对他道:“第一口不习惯,后面就好了。”
许岑岑捏住鼻子,一口闷了营养液,不允许它们在嘴里有一分一秒的停留,强行咽了下去。这一下没有吐,喉咙萦绕一股恶心感,许岑岑皱眉平复了许久,才压了下去。
白卿雪道:“走吧,去药店。”
“药店?刚才那儿?”
“嗯。”
许岑岑以为白卿雪去接袁涛,乖顺地跟上了。
哪想到了药店才知道……
白卿雪是要给她看病?!
“不!我不喜欢药!苦的!”许岑岑对药物抗拒得很,这也是她宁愿等待身体自我修复的原因之一。
“药哪有不苦的?你的胸腔积血、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要么手术,要么药疗,要么等死,你选一个吧。”药店Alpha一如既往对病患没有什么同情心,他没认出来许岑岑,认出来了白卿雪,“上哪儿找这么多伤患?一会儿一个?十次不够你用的!”
白卿雪问:“手术和药疗哪个更好?”
“都行。她和那个不一样!那个伤了脑颅,不开刀就死了,这个好点儿,慢性的,开刀也好,药疗也好,都得养。”
白卿雪转头问许岑岑:“手术,还是药疗,你选。”
许岑岑被白卿雪冷清清的眼神看得脊梁骨发凉,两避取其轻,吞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气道:“药。”
“给她配药。”白卿雪说完,余光瞥见许岑岑紧皱眉,面容愁苦得像有一朵乌云在她头顶电闪雷鸣专劈她一个人,又问,“有不苦的吗?”
“哪有完全不苦的药?”Alpha打开药架的锁,“添了糖分,不那么苦。”
“要不那么苦的。”
“那个贵哦!”Alpha伸出手指,“至少抵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