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仿佛平安时代遗留的古物,宽阔平整,屋顶铺设青灰色瓦片,三九踩在走廊的地板上,日光灿烂,缕缕清风在他周身纠缠,带来深山里一朵花的香气,或是远处森林里幼鸟的啼鸣。
银灰头发乱糟糟地挡住眉眼,他眯起眼打了个哈欠,风声总会带给他忽然的安定。
家入硝子在他前面走,似乎并没有太多防备。
当然,如果三九真的对她动手,出事的大概率不会是她。
高专就是这么安静,两人静静走向教室,脚步声交叠,和谐而惬意。
但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越靠近目的地,他越能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
眉梢下压,三九的脚步放缓。
教室气氛和谐,师生交流友好。
五条悟和夏油杰跪坐在地听夜蛾一连串的说教,从二人初入学时闯得第一件祸说起,越说越多,越讲越生气,他脸色铁青,双手撑桌站在讲台,坚信自己的执教生涯绝不会出现比他们更难搞的学生。
五条悟举手反驳:“墙是新来的砸的,和我没关系!”
夜蛾正道:“难道不是你先去找事儿的?!”
五条悟认真脸:“是我,但墙是他砸的啊。”
夜蛾正道:“罪魁祸首是你!”
五条悟:“唉?我觉得加上杰三个人一起罚才比较公正。”
夏油杰顶着头上的包扭头看了一眼他的挚友,铁面无私:“悟是罪魁祸首,罚他。”
“哇哇,这就是传说中的背刺?!太不讲义气了!”
“你知道什么叫‘义气’?”
“有难同当嘛。”
“……受教了。”
“杰,你在心里骂我!”
夜蛾正道不想再听两人争吵,板着脸道:“都闭嘴!反省明天交!写不完翻倍!听清楚了吗?!”
声音很大,隔着门听得一清二楚。
他刚想拍两下桌子威慑二人,胳膊抬到半空还未落下,就见余下两个学生推门而入。
家入硝子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对跪坐在地的两人熟视无睹,这样的场面她真的见得太多了——某些时候是三个人一起跪来着。
感知到威胁的三九也跟着进门,不出所料,他看到了眼熟的白毛。跪在他旁边的是一个黑头发的少年,身上的气息同样具有压迫。
白毛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三九扫了一眼飞速收回视线。
两人的到来中断了夜蛾的训斥,班主任关心一番新同学的身体,就挥手让他们三个入座——刚从仓库搬出来的桌椅摆在五条悟右侧。
三人依次坐下,三九看着唯一空荡的桌子,慢吞吞地移到座位上,面色稍显冷漠。他并不想和追着他打的白毛坐在一起。
不知道最后有没有伤到他。三九回想起自己提前埋下的风刃,觉得成功的几率很大。
被人追着打还反抗不了让他有些小小的气恼。
因为要赶去开会,夜蛾重申学校纪律后便要离开。
“……好了,没别的事了。杰,你带新同学去看宿舍。”
“还有,不许再打架!”
三九呆望着夜蛾离去。
旁边三人正在聊天。
“呀,老师下手不轻呢。”
家入硝子拿着手机玩,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同学。
“嗯,完全没留手,”夏油杰试探性地伸出手,头顶闷痛,“要帮我吗?”
“并没有这个意思——头顶的包和你很配。”
突如其来的白光让他下意识闭上双眼。
五条悟探身将手搭在他肩上,对着镜头比耶,笑容十分灿烂。
“拍得怎么样?发我一张!”
忘记关闪光灯灯有一丢丢后悔。家入硝子看着屏幕上五条悟过分快乐的笑容,眼角一抽。
“……这么兴高采烈,没记错的话,你也被罚了吧。”
“他一直都挺开心的。”夏油杰长眉微敛,躲开五条悟的手。
五条悟:“你在阴阳怪气?”
夏油杰:“没有。”
家入硝子:“他就是在阴阳怪气。”
“杰,有话直说啦,你这样超级容易让人生气。”
白毛靠在椅背,双手垫于脑后,晃晃悠悠地说。
三九:看着就好想打他一顿。
可惜我打不过。
眼不见为静。他转了个面,面向墙壁趴着,眼眸低垂,倾听耳边颇为难得的同龄人对话。
太久没有和人正常交流了,这样日常的场景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三九对此不可避免感到新奇。
“我当然知道。”夏油杰平淡道。
五条悟:??
他坐直身体,抬手打了个响指:“要打架吗?”
咒力积聚,压力如有实质,三九往旁边挪了挪。
沉默一秒。
两人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因为家入硝子临走前说医务室今天关门不收病人,让他们自生自灭,因为互殴经常受伤的二人最终选择和平相处。
三九:有点失望。
宿舍条件比他想象中要好许多,独立卫浴,还有单独的厨房,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不必再特意出去买。
路上他和那位叫夏油杰的同学聊了两句,觉得对方真是一个不错的人。
“学校平面图我发给你?食堂在宿舍东边,左拐,门口有牌子。”
“好,我知道了。”
“宿舍的钥匙有两份,如果丢了可以找夜蛾老师要备份。”
“嗯嗯。”
“夜蛾老师让你下午就开始和我们一起上课,中午好好休息,下午见。”
夏油杰笑着跟新同学交代杂事,对方态度认真,不停点头。
头发蓬松得像一团灰色毛球。
果然人不可貌相。
心中默默警惕,夏油杰准备一会儿跟五条悟好好交流一下关于新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