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献被明茗领进来时已经时深夜，她欲盖弥彰地戴着面纱，却肆无忌惮地就把正在倒水的明舞赶了出去。
奚有木刚从宴席上回来，妆容服饰都是最光彩照人的状态，她笑意盎然地示意明舞安心，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上去让人非常火大。
“主上，”左献周身一片低气压，说出话来的语气竟然还很沉稳，“事到如今您也别再想理由敷衍我了，我今天来就是问您个态度——您到底想怎么样？”
奚有木边拆自顾自地首饰边挑眉从镜子里看她：“我怎么样了？”
“您说要和林冕合作先解决陆岂惟，可是结果却恰恰相反。”
难为她了。
奚有木心里好笑，明茗在一旁都快气炸了，左献还能心平气和呢。
“我自然不可能真心帮助林冕以免他反噬，可陆岂惟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早先下命令说这个人可弃，他人就在烨都你们竟然一直都没得手，这也算我的事吗？我若自己能把他除掉还不留后患，要你们何用？”
“您怎么不能除掉他，您明明可以预知情况！”
“明茗！”左献没来得及制止明茗，听完她说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不是上赶着给奚有木递话题吗。
果然，奚有木闻言便盯着明茗微笑，等了半天才幽幽开口：“明茗，当初我问过你，要通古看褚辞尘的过往我就会失去一段时间的预知能力，你当时答应的话自己又忘了？”
明茗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只好不再吱声，奚有木也无意揪住这个点为难她，继续和左献对峙。
“我是认为您一开始留下陆岂惟的决断就有问题。”
哦，翻旧账。
“就算那时候我决断失败，那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您不要避开重点，那我问得具体一些，那些我们的人伪装成的陆家家臣为什么会被发现，梁济沧为什么不听话了，鹏国皇宫为什么失去作用，明思为什么会死——难道和您都没有半点关系吗？”
奚有木笑了：“左统领，您到现在还以为您的做法完全正确吗？您到现在还以为自己的控制铁板一块吗？那些您派去伪装陆家家臣的人他们全家都因为您的命令遭了殃，他们投靠陆岂惟算什么，他们没直接把我供出来那都是您洗脑成功的结果啊。”
奚有木顿了顿，没给左献说话的时间，“鹏国皇宫为什么失去作用，这还不好解释吗？您多大的能耐啊，想靠一人之力用几千年前的所谓秘术控制一个国家，怎么，信息技术、核武器都是白发明的？几轮科技革命都是花架子么？组织花了多少代人研究怎么把神石的能力在人体血脉里激发复原，没想过查查原理吗？新闻都报道鹏国皇宫现在电子监控、金属探测全覆盖，为什么失效了您不会动动脑子吗？还有梁济沧，您是怎么想的我和他上次床就能栓住他啊？他被你们养成见色起意的混账二世祖了吗？没有吧，把他的父母搞丢了还想让人家替你出生入死，谁教你的好事啊左统领？还有明思，我出趟国她人失踪了怪我？若不是我出国时期抓住现任翡国国王的把柄没进前任国王的套，现在在牢里的就不是林冕了！陈年旧事您也能拿出来遛一遛啊，是不是我拿不出板上钉钉的证据所有脏水就都能泼我身上了？”
左献从未听过奚有木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头疼地扶了一下额：“主上，您不必恼羞成怒。”
“我恼羞成怒？”奚有木做出气笑的表情，“我是怒，我每天忍着恶心和一堆老狐狸小人精斡旋就足够头疼，还得挪出精力来预知未来追溯过去，多神奇啊，您不会不知道吧，这种能力我用一次身体就衰弱一次，活到现在不是命大就是洛闻医术高明给我吊着口气呢，当初我不支持这样的手段，您下药威胁强迫一条龙，还拿之前千万人的性命道德绑架，我的天，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说什么了吗？我没有，我被你们当小白鼠一样游走在生死线，你们倒是给自己想好了周全的退路所谓保留实力，左统领，这个时代不可能再有封建时代那种皇帝了，您扶持我这个傀儡再怎么名正言顺也没用，不如自己入仕还靠点谱，打着我的幌子立牌坊对彼此都没什么好处！”
左献终于无法保持冷静了，她气得手都在发抖：“您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您做傀儡自己掌权？您怎么能……怎么敢这样侮辱我！”
奚有木此刻像一个不顾后果只想着自己宣泄的疯子，说出的话近乎尖酸刻薄：
“您觉得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组织内部史估计谁都看过，为什么之前统领都叫‘洛闻’，到您这换成左家了，这么好听的八卦您不会觉得没人关注吧？左统领，您擅长掌控人心，可是好被您操纵的人心也容易动摇啊。”
奚有木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继续道：
“您觉得一片忠心被侮辱？您不信去查查，能被您洗脑成功靠着光复海莲荣耀送命的人有多少，就算他们是笃信这些‘荣光’那又有多少是自欺欺人满足自己的需求？有多少人其实是为了做所谓的‘从龙之臣’？他们真管什么海莲不海莲吗？”
“你去问问他们，满里有多少知道念晴公主的真名叫什么？那一点稀薄的血脉足够他们忠诚吗？有谁真的关心海莲？我猜大部分人连海莲有几任女皇都说不上来！”
左献被戳到痛处，最近她确实感受到一些力不从心——尤其“陆家家臣”出来作证过程中陈述自己叛变理由时，组织里的不同声音激烈到了顶峰，别人都以为这是林冕丧尽天良，可组织的人知道这些血淋淋的人命都是组织所致，在洛闻的渗透下，一部分人为组织贡献全部的思想不再根深蒂固，而与顽固派的争论更是动摇了更多的人。
对了，还有洛闻。
“那洛顾问又是为什么阳奉阴违？这时候她应该坚定站出来控制情况。”
奚有木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天呢，左统领，她配合您这么多年没反水您还不知足啊，她父母怎么死的，您不会真觉得和左家无关吧，难道还真是前任洛统领背叛了组织？不是他在准备转型时你们诬陷把他逼到叛逃的吗？还有您，您小小年纪力量大，洛教授到现在就把父亲的死归咎自己识人不明，左统领，洛教授觉得‘不明’那个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