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有木闭上眼睛抿唇:“好像隔着几层纱……应该不算近。”
明思心中咯噔一下,距现在还远就有了这么强烈的反应……
“那方向呢?”
“很多。”
明思不由得后退两步,这是公主第一次有非常清晰的预感,她必须赶紧和明黎以及组织取得联系。
奚有木看她迫不及待的模样,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可轻举妄动。麻烦不一定来自外部。”
明思后撤的脚步一顿,似有凉气从脚底蔓延至心头——
难道是……叛徒?
“叮——”
恰在此时,房间的呼叫铃响起,明思浑身一颤,立刻进入警备状态四下张望。
“没事,还没到时间,应该是明黎提醒我父皇叫我,先回去吧,既然时间还远,那就有准备的余地。”
“是。”
奚有木看着明思迅速消失在后门,身子一下瘫软下来。
预感的来源虽如同蛛网一般复杂又细微,但一部分其实是有的。
……她的父皇。
实话实说,奚有木并不意外,也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他们三人是悲剧的集合,互相牵制又互相憎恨,她早就习惯了。
可她不能说,这几年她也间接见识了组织斩草除根的彻底和残酷,奚自成到底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即使没有给予过父爱,却也没苛待过她,即使知道他可能对自己不利,她也不能容许他们去算计甚至伤害他。
奚有木快步走着,余光掠过皇宫廊道,一切都还是母后在时的样子,无论父皇还是李皇妃都没有改动。
父皇和他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了,可她总觉得他并没有多么高兴。
是因为时间让曾经的爱情疏远淡漠了吗?
奚有木似乎从未见过父皇真正高兴的样子,不,也或许是因为她见父皇的次数太少了。
“父皇,李皇妃。”
“你来了。”
他的声音还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冷漠,陆景行父子至少都会装一下呢。奚有木自失地笑笑,点头。
“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听说你想继续读研?”
“是的,父皇。”
“下一步呢?读博?”
“我有这个权利。”奚有木听出父皇语气中的不豫,却没有退缩。
“有用吗?”奚自成似乎嗤笑了一声,但因为他向来是奚皇室花瓶的集大成者,“儒雅温和”惯了,即使阴阳怪气也让人不觉得不适。
作为他的女儿,接受和他一样的教育和约束,奚有木却能看出来他的真实意思,但她到底还是冷静说道:“不仅可以增长我个人的知识,而且有利于鼓励全民,尤其是女性学生的学习。”
“你还真是高看自己。”
奚有木一愣,没想到父皇会这么直接地嘲讽她,记忆里他总是沉默地无视。
是什么让他恼火了吗?
“不敢,但请您支持我。”
她郑重其事地一躬,奚自成似乎很看不得她这模样,微微偏了偏头,没有接奚有木的话,转而说道:
“鹏国皇太子已到适婚年龄,近日访我奚国,你有时间可以去见见。”
“好的,我等一下去找内阁大臣安排时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猜鹏皇太子殿下不愿入赘。”奚有木微微一笑,似乎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有木,别误会你父皇的意思,我们是为你着想,毕竟,符合条件的人并不多。”
李品声音柔和,缓缓劝说,心里却在打鼓——和公主相处也将近六年,可她还是不怎么了解她,他们见面的机会只有用膳和大型活动,而这种场合都并不能很好地摸透一个人的性子,这次听公主语气略有焦躁不耐,是为自己的继承权而担忧吗?
为我着想?难道不是眼不见心不烦吗?
“抱歉,父皇,我以为这不是我个人意愿能够决定的,我还是想至少完成学业。”
李品有点震惊地看着这个外传极为温和甚至因此而被有人诟病软弱的公主在自己父皇面前竟半点也不松口,而陛下……他的手指在微颤,李品凭着自己对奚自成的了解,这不是仅仅是生气,更多的,竟然是恐惧!
他是在害怕自己的女儿吗?
“我们都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半晌,奚自成松开紧皱的眉头,吐了一口气,淡淡道。
“是,父皇,那我就先回去了。”
“嘭!”
奚有木尚未走远,一声巨响划破短暂的沉寂,李品盯着奚皇隐隐渗出血丝的关节,第二次觉得自己曾经的认知都要被颠覆——陛下何至于愤怒到这种程度?
“陛下,您别气,”她看着他保养得到的英俊面容此刻狰狞地扭曲,试探着握住他的手,“现在时代发展了,女孩子对爱情也更加向往,您让有木以政治目的去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她肯定是不愿——”
“呸!”
奚皇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吐出一个他作为皇室决不能吐出的字眼,李品瞳孔一缩,她与陛下自幼相识,不是忍耐到极限,他是不会这样的。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奚皇余光看着昔日恋人惊惶的眼神,似有寄生的毒草紧紧缚上心口。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哦,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左夕余,死了还留个祸害!她的女儿真是和她一模一样,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荒唐恶心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