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有些茫然。
“这么冷的天暖暖胃吧,小心着凉。”
“我也不喝酒。”
“必须喝!你现在面色惨白,嘴唇都干裂了你知不知道?你一直没喝水吧?至少润润嗓子。”
温暖的酒液和食管、肠道摩擦的感觉竟然这么清晰,陆岂惟只感到一阵酥麻。
“谢谢。”
“客气什么,岂惟”郑籍似乎犹豫了一下,“我知道现在问不太好,你真的要和陛下结婚了吗?”
陆岂惟知道他想问这个,默然垂眼:“嗯,对不起。”
郑籍却很平静:“这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么久了我早就明白自己和她不可能,而且我也一直觉得,你和她气质更搭,对了,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她怎么可能来?陆岂惟不忍心破坏郑籍这份单纯,但又觉得骗他是种罪恶,只好闭上眼睛道:“我能秘密来看也是因为那是我父亲,她一国之君,怎么能来祭奠一个反贼?”
说到最后,不知是不是酒意泛了上来,陆岂惟痛苦地皱了皱眉。
“我不相信陆伯父有罪,他一定是被陷害的,岂惟,如果需要我,我会帮你洗清伯父的冤屈。”
陆岂惟霍然睁开眼睛,侧身一下搂住郑籍,他的力气太大了,郑籍觉得自己要被挤碎,但他没有挣扎,而是轻轻拍着陆岂惟的背。
陆岂惟大概发现了自己的莽撞,松开了手。
良久,郑籍耳畔传来陆岂惟略有沙哑却依旧悦耳的声音。
“你站在我这边就够了。”
郑籍最后生拉硬拽着陆岂惟去了他家,托自己的管家给皇宫去了个电话。
“岂惟,你爱陛下吗?”郑籍到底忍不住好奇心,夜半睡不着,坐在客房的沙发上问他。
这个问题陆岂惟知道自己迟早要面对,但真的来临了他还是很头疼。
“郑籍,我不想骗你,你当真要听下去吗?”
他能感受到昏黄灯光下的郑籍就像一张白纸,而自己就是那个捅破它,在上面泼墨的破坏者。
“嗯。”郑籍似乎猜到什么,艰难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岂惟于是说:“我需要借助皇夫这个地位带给我的便利报仇,而陛下她不想结婚。我是最好的人选,我不会和她发生关系。”
郑籍讶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想结婚?”
“如果她的结婚对象不是我,那就会是一个和当前掌权者利益相关的贵族子弟或是外国皇室,皇夫意味着什么?没有任何职业,无异于摆设。所以愿意当皇夫的人,你可以想象会是什么样的人。”
郑籍下意识道:“那,那我呢?我也可以帮你!”
“皇室的一举一动都受监视,你的心性在那里,会被他们害死的。”他摇头,狠了狠心继续说下去,“在这种情况下,陛下绝对不会帮你,郑籍,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了解陛下,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绝心绝情,她是一个不会爱的人,你和她在一起只有痛苦。”
“我和陛下从来不能用青梅竹马形容,我的寸步不离都是为了监视、折磨她,让她成为我们的傀儡,而她自然恨不得我去死。我们现在只是暂时有共同利益,而已。”
郑籍的表情无法形容,陆岂惟知道那对于他的冲击不下于晴天霹雳。
“我……不会说出去的。”
半晌,郑籍终于颤着嗓音开口:“可是我需要缓一下,缓一下——你好好休息。”
郑籍几乎是逃出去的,而他只有苦笑。
他知道,对郑籍最大的冲击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竟然冷酷如斯,而是他们在互相利用时伪装成了截然相反的样子。他以为的和睦融洽,早已面目全非。
唯一一个毫无理由真心相待他的人要离开他了吗?
另一边,奚有木站在落地窗前听着明思的汇报,眼神渐渐失了焦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主上?”
“明思,郑籍这个人,除了我的指令,你们永远也不许动。”
明思很久没有听到奚有木这么具有压迫性的语气了,浑身一凛,连忙低头应是。心里想的却是这是恶魔罕见的心软,还只是自我感动呢——她明明用组织都难以想见的残酷和冷漠毒死了陆景行,却对一个平平无奇的世家公子仁慈。
奚有木没有看退下去的明思,而是继续发呆。
窗外的草已枯干,却没有被寒风折断,想必春天它们又会一如往年再次生机勃勃地复苏,明了而简单。
这世上有许多纯粹美好的情感、事情,而她已不配去猜度。
陆岂惟,你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