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礼不可废，一舞结束，奚有木的舞伴还是不可避免地换成了祁霨远，隔着一层手套，她厌恶地蹙眉。
“陆皇夫到底不过是丧家之犬，您若想成为真正的女皇，翡国是唯一有能力支持您的王室。”
奚有木突然笑了一声。
如果是组织的人在这里大概会很动心吧，母亲呢，她会愿意为了复国周旋在不同男人之间吗？
可惜祁霨远彻头彻尾地猜错了她。
“殿下，”她一边和陆岂惟交换了一个眼神，一边低声道，“我虽然不如您聪慧，但至少知道长记性，难不成您真觉得自己比贵国七王子好到哪里去了吗？”
祁霨远不悦：“如果您还纠结于过去那些微不足道的龃龉，格局未免有些小了。”
“天哪，您想得太过复杂了。”
奚有木扬唇：“我只是单纯对您和您的家族深恶痛绝罢了。”
话音未落，随着舞步两人松手绕行，下一秒，陆岂惟接住了奚有木递来的手。
祁霨远一愣，既没想到奚有木之前还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现在说话突然如此大胆冒犯，也未料到陆岂惟竟然当众抢他的舞伴。
“您这就不太懂规矩了，陆皇夫。”
“很抱歉，”陆岂惟牵着奚有木又转了一圈，“我只是遵从女皇陛下的旨意。”
越过陆岂惟的肩膀，奚有木对祁霨远弯起眼睛。
祁霨远：“……”
重新回到他身边的祁蔚远快速问道：“王兄，是发生什么了吗？”
祁霨远却没有愤怒，相反，他不可自抑地笑出了声：“没有……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舞池的另一端，陆岂惟则在走神。
……他听到的不止昨日所说的那些。
幼年经受的暴力可以大致归因于祁霨远和她的父母，那么非本人意愿的关系又是什么时候呢？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他和父亲的眼底下强迫她堂堂一个女皇，以及，她为什么现在能若无其事地表述这件事？
他脑海中掠过了无数个可疑的时间点和人选，但依旧无法忽视心里的异样。
自己不明意味的心情源自什么——是有人能瞒过他暗渡陈仓、还是自己从小看大的所有物被玷污、或者任务没有完成得尽善尽美？
总不会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保护欲吧？
“这么心不在焉。”奚有木低声揶揄，“被别人看出来，我可是要伤心的。”
陆岂惟恍然——他在替她难过。
太荒谬了，受害者本人大概都没有这种感觉，他却在为一个没有心的人心软。
恐怕她知道了也只会对此嗤之以鼻，嘲讽他装腔作势。
陆岂惟目光复杂地看奚有木，终究一言未发。
晚宴结束后，奚有木没再给祁霨远兄妹接近自己说一些“危险的话”的机会，将事情悉数推给了林冕。而兄妹两人来奚国除了避嫌外最大的兴趣就是奚有木和陆岂惟，奈何这对假夫妻本就是演戏，愣是没叫他们看出什么来，多拖延几天也是极限了，祁霨远心有不甘但到底挂心国内形势，按照上一次翡国国王和林冕所议插科打诨了一番便匆匆启程回国。林冕再次铩羽而归，都快习惯了。
而奚有木最近也累得够呛，无心再多关注翡国发展——只要别妨碍到她，那一切好说。
组织的人最安分的时候就是她女皇事务最繁忙之时，理由是培养她的执政能力，奚有木暗自对此嗤之以鼻，她从不知道哪个执政者主业是当花瓶。
明思的尸体查不出任何线索，左献曾当面问过她是否在死亡谷看到过什么，她一脸坦然地回答没有——反正她当时告诉组织的她只能看到与海莲皇室有过密切接触的过去，而这个“密切”的界限完全由她掌控，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早已不会有人能察觉出她的伪装，更何况在这个问题上她说什么别人都无法辨别真伪。
而就在左献离开的当天她托释爽之事也有了回信——近十年贵族女子资料。
释爽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把一切有可能的人选都尽可能详尽地列在上面，奚有木本以为自己会查很久，可在第二页就发现了明思最后的记忆中出现过的那个贵族女子——扈江离。
这个消失在人们视野里很长一段时间的骄傲女人竟然以这种形式重新出现她面前。
奚有木一下就想明白了，组织的人曾无意透露过李为佩能够反叛陆景行主要是因为其夫人扈江离的推波助澜，而暗示鼓动扈江离的正是她的闺蜜——由组织的人潜伏多年假装而成。按照组织的规矩这个人事成之后定会自裁，而能够让经验丰富的明思来不及通知任何人就擅自行动最终失手坠崖的必然是令她不敢置信并不得不立刻追出去的人，或者说……鬼。
扈江离所扮的她的那个闺蜜。
怎么才能让一个心高气傲、甚至曾是反对方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妇人心甘情愿地顶着别人的脸害人呢？
奚有木突然撑住头，不可自控地笑了起来。
她笑得竟颇有几分得意。
这些年她看似在组织的帮助下事事顺利，但这从不是她想做的，她在无形的压迫下挣扎在崩溃的边缘，内心的阴暗扭曲也积压得越来越多。而现在，事情终于向着她期待的方向发展起来，那根本看不到尽头的绝路也总算舍得露出一点微光。
陆岂惟不愧是陆岂惟。
群敌环伺，新仇旧恨，他竟然能生生劈开一条路，他竟然真的发现了组织和陆景行获罪、死亡的关系，以他的能力，恐怕已经推出家臣叛变的真相，现在只差动机和细节。而这之后他还需要她提供给他的便利培养自己的势力，找出证据翻案，然后复仇，最后荣登首相宝座。
到时候怎么把皇室和林冕一起拉下来呢？
再简单不过了——
她和林冕合作。
奚有木越想越开心，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她知道这还需要很久，也知道她对付组织之路任重道远，可她此刻忍不住开始幻想期待起来，她似乎已经看到解脱之时的自己并感觉肺腑之间生出一种由衷到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