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虽然天色已晚,但大夫很快来了,是跟在沈让身边多年的张行,这些年都住在常青园,专门照看小姑娘的身体。
张行给姜毓宁把了脉,确定她的腹痛只是因为来了癸水,又开了调理的药方,叮嘱了几句,便跟着竹叶下去了。
竹苓带着姜毓宁去旁边的耳房换衣裳,又叫人拿了几条月事带,教她如何用。
换完回房,被弄脏的被褥已经撤下,沈让正倚在床头看书,侧脸冷峻又沉默。
姜毓宁仍不太舒服,又怕刚才弄脏了沈让的衣服被他骂,更怕他还要将自己赶出去,看上去有些恹恹的。
她小步挪到床前,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后,衬得她脸色苍白,唇上也无半点血色。
“哥哥。”她没直接上床,就站在床头,小声地叫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沈让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故意没理,就是想硬下心肠,让她回自己房间去睡。
结果这小姑娘几年不见,拿捏人的本事倒是长了不少,就那么乖乖站在床边,十足的温顺可怜,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会说话似的眨巴眨巴,任谁都狠不下这个心。
心里轻叹一声,沈让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到底还是心软。
姜毓宁目的达成,立刻爬上床榻的里侧,躺到沈让的身边,她侧着身子,微弓着脖领,埋头在枕头上,生怕会泄露出唇边的得意。
沈让屈指敲在她额头上,“下不为例。”
姜毓宁立刻抱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哥哥,我好难受。”
沈让拿她没办法,在她腰间捞了一把,让她离自己更近些,大掌贴在她的肚子上,隔着衣服轻轻按揉。
姜毓宁没多久就睡着了,小脸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臂侧,小猫儿似的。
沈让等她彻底睡熟,才收回手,动作极轻地起身下床,并不往把被子给她掖好,自己则到窗边的软榻上躺下。
就这样,两人同屋未同榻,等到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沈让醒来后,将被子搁回床上,佯装自己就是在这睡了一宿。
不料他实在低估了小姑娘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本事,更低估了她对自己的依赖程度。
第二天晚上,沈让从书房回来,便看见姜毓宁抱着自己的枕头,坐在他房间门口的台阶上。
沈让步子一顿,姜毓宁听到声音抬头,下巴枕在枕头上,歪着头,“哥哥,你回来啦?”
沈让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自己睡吗?”
姜毓宁抿抿嘴唇,可怜兮兮地说:“我太想念哥哥了。”
沈让见过的女子不多,但他确信,姜毓宁定然是世间女子中最会撒娇的那一个。
此时,她仰脸看着自己,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好似路边被遗弃的小狗,若他敢说一句拒绝的话,就能立刻委屈得哭出来。
倒是会拿捏人。
沈让无奈摇摇头,朝她伸出手。
姜毓宁立刻敛去眼底的委屈,弯起眼睛,牵住他伸过来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进了屋,沈让到浴房沐浴,回来的时候,姜毓宁已经换了寝衣爬进被子里,半边帷幔落下,遮住了她的上半身。
沈让走过去,挑开一角,只见她双眼紧闭,卷翘的羽睫却在不自在地乱眨,明显就是在装睡。
他压下唇角的笑意,没出声拆穿,只后退了两步假装走开。
姜毓宁听到脚步声,以为他走了,便偷偷睁开眼睛,结果正撞上沈让似笑非笑的目光。
“哥哥……”
沈让轻摇了摇头,“都已经这么晚了,我难道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姜毓宁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两手有些紧张地拉着被角,小声道:“哥哥,对不起。”
沈让坐到床沿边,同她平视着,问:“为什么道歉?”
姜毓宁一向不吝啬于将情绪宣之于口,她看着沈让的眼睛,直白道:“我知道我很不乖,可是,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待着,我很想你……”
这六年来,她一个人生活在偌大的常青园,没有朋友,也没有同龄的玩伴,身边只有竹叶、竹苓这些比她大了十来岁的婢女,处处对她侍奉照顾,虽然妥帖,却难免有时孤单。
原本,她也是习惯了这些的,可是沈让回来之后,吃饭有人陪,写字有人陪,竟让她有些不习惯原来的生活了。
沈让微微一怔,看她微垂着脑袋,十足的柔顺乖巧,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这些年他甚少在京,也甚少陪她,小姑娘的童年到底还是太单调了。
或许,她该多见些人,多出去走走,那样也就不会再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
他也不愿自己养大的小姑娘成日只能在庭院里打转。
沈让这样想着,便道:“宁宁,明天哥哥带你出门,你想不想去?”
“真的吗?”姜毓宁惊喜地问,她从前只跟在哥哥身边出去过几次,后来哥哥不怎么回来,她一个人便也很少出门。
沈让点头,“春和景明,明日哥哥带你去踏青。”
对于要出门这件事,姜毓宁十足的期待,一整晚都没睡好,拉着沈让叽叽喳喳地问个没完,最后沈让都有些撑不住,威胁她说是再不睡,明日就不去了。
姜毓宁这才勉为其难地闭上眼睛,而彼时几乎已经天亮了。
沈让等她睡着后,仍旧回到了榻上,睡了没两个时辰,他就醒了,怕吵醒姜毓宁,到耳房去洗漱更衣,回来后才刚到辰时,小姑娘睡得正香。
他没叫她,自己合衣靠到床头,想让她再睡一个时辰再说,结果自己也没撑住席卷而来地困意,竟然就这么半靠着睡着了。
等再醒来,已经快到午时了。
他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只是原本乖乖贴着最里侧睡得小姑娘已经拱进了他的怀里。
皙白的胳膊从袖子里蹭出来,搭在他的腰腹处,长发散在他的大腿上,好似在他素色的袍角上泼了一层浓郁的墨。
沈让睁开眼睛,便是看到这副色彩分明的画面,愣怔了好半晌,才想起要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