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总共是两万一千八百九十二,指甲四百二十八,你男朋友做的半身,按小时收费,一小时四千。”
卡拉拿着计算机啪嗒啪嗒地按着,机械的女声在后面毫无波动地吐着数字。
“给你俩打个九折,一万九千七百零二块钱,收款码在这儿。”
卡拉嘴里叼着一根烟,斜斜地算着账,她这样一点都不像社交软件宣传的雪山淡泊名利之人,褐色的眼瞳里眨呀眨狡黠灵动。
陈月正穿着打底内衬,藏袍宽松,新纹的纹身用保鲜膜裹起来不能沾水,他怕直接穿藏袍和软毛黏在一起。
听到付款金额时,他准备捞自己的藏袍口袋,他手机在里面,他来付钱。
只听“嘀”的一声,支付宝到账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他望过去,晴鱼站来帐篷连口。
有耀眼的光刺进来,反射到她的长睫上,半张脸隐在金黄色的光辉下。
神圣又纯洁,如雪山神明,怜悯万物。
“就当是你送给我和他的祝福。”
她掀开帐篷走了,手里捏着一根烟,没有点,在指间把玩。
她安静地给陈月穿衣服的时间,她没有问陈月纹的什么,为什么要去纹身。
他是个人,不是一只狗或者没有思想的乱七八糟,没什么好管的,她想。
雪山的日光拉得很长很长,金黄色的耀阳落在地平线上。
一口冷窒的浮气哈下一口流窜到胃里。
格桑慢慢地收拾工具,他的眼神时不时落在正在整理衣服的陈月身上,他身姿修长,蓄势待发的力量充斥在他发育完美的身体上,手臂青筋随着动作幅度时不时跳动。
如一颗迎风站立的松,骨硬筋狠。
格桑还是走了过去,高大魁梧的汉子此时双手搅在一起,显然正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时刻。
陈月看着眼前的阴影,很是疑惑不解。
他刚刚听做指甲的老板娘喊他“格桑”,想着叫对音节喊他:“格桑大哥是吧?有什么事吗?”
他眉头微挑,疑惑清晰地印在他脸上,但他眼瞳干净清澈,嘴唇红润,头发乌黑,显得清爽帅气。
格桑更加难开口,衣服的下摆都要被他拧起来,他咬着嘴巴说:“你纹的那个蝴蝶蛇到底有什么含义?”
他还是忍不住了,做纹身师,不止是和模特肉皮的交流接触,这不是一门下九流的手上功夫,相反手下摸着的每一张皮,年轻的年老的,柔软的粗硬的,紧实或者衰老,都会在他的手掌附上去时述说它的见识。
纹身不止是客人选择图案,也是皮肤选择图案选择他,一笔一笔的走线上色,从雏形见落成,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从心脏里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其实不太会形容那种激潮澎湃的感觉,他的普通话不太好,那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让他着迷又刺激。
比起卡拉,他倒像是隐居世外的孤僻固执艺术家。
陈月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肤色健康的男人,怕问到他自己的秘密,小心翼翼下定决心地开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格桑有些懵,卡拉正剪着照片发社交平台,晴鱼的手实在完美,选的色也是独一无二,绿韵长指,变幻莫测的手绘图案都无比带着一种隐秘的欲望。
完美!
她都不用怎么p就可以直发推广软件。
听到陈月大笑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笑起来脸颊柔软,眼睫有些湿润,露出一点点白牙齿,他年纪又不大,显得特别明媚。
张扬又肆意。
“那不是蛇,是一只鱼。”
他笑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有泪意闪现。
那条鱼在他的小腹那里,现在还有一些热热的疼,可他内心极其满足,那是一张独属于他的图案。
格桑一开始给他看图谱时,还没有想纹的想法,直到给他翻带一张蛇瞳竖起的草稿图,猛然间他有了心思,
他也要纹一个纹身在自己的身体上。
纹一个让晴鱼看见就知道是他的烙印。
他的人鱼线在小腹那里,在学校里游泳时很多人艳羡地盯着他的小腹内陷的肌肉,紧实的线条性感地张扬显露出来。
最后被包在布料之下,带着春意又带着遐思。
“我爱人喜欢鱼,所以纹了个鱼。”他继续解释道。
其实他不知道晴鱼喜不喜欢鱼,但是她的名字带着鱼,而他想费尽心机地和她扯上一丁点关系。
哪怕莫名其妙的打不着的,喜欢鱼这种拙劣至极的奇怪说辞。
不过他笑着,十分诚恳,无理三分也变有理七分。
格桑应该是听懂了,不住地点头,最后如释重负地说:“原来如此!”
“我可以加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以后你爱人还喜欢什么可以找我来纹。”
男人腼腆地笑着,不怎么娴熟地调着手机联系方式。
“行。”陈月帮他操作几下两个人加上联系方式。
衣服也已经穿戴齐全,准备告辞时,卡拉终于从沙发座上抬起头,说:“那你爱人还想做啥指甲也可以联系我啊。加了他联系方式顺带帮我打打广告。”
“哈哈好。”陈月笑着答应了。
退开厚重的帐篷垂帘,迎面而来就是高空的冷空气,吹得他刘海扑棱,脚下的土地青黄,远处的雪山巍峨静肃。
他闻到一点余音绕梁的烟味,那是很熟悉的味道,熟悉到他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是晴鱼的绿水烟,她只抽这个牌子,其实这种烟已经被新型烟和甜烟淘汰了,水烟太呛,一口下去有点烈。
它售卖的地方也很少,只在杭州美院超市那里卖,杭州有湖,这里的烟算是外代,美院学生抽这个的多一些。
可能美术就是这种刺激又疯狂的艺术,钟爱眩晕狂转的快感。
陈月没有给晴鱼打电话,他眼前没有看到她的影子,也许是在一起的默契告诉他,这时候她在一个人思考。
思考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思考以后继续下去的未来。
那是一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