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难得清静,孟娴恢复了一贯的作息,像在冥界一样每天瘫在躺椅上抱着小鼎看花喝茶。
那块玉石阵眼当天就被她捏碎了,碾成齑粉再无半点用处。
被困的残魂终得解脱,飘飘荡荡,魂归冥府,想来冥界的同僚们又有得忙了。
想到冥界,孟娴不可避免的有几许感伤,只是还没来得及思乡,就对上了萧承安震惊的目光。
他盯着那摊粉末,满脸的难以置信,声线微微颤抖:“你竟有如此手劲?”
孟娴也有些颤抖,罕见的慌了。
那一刻,她思绪纷飞,想天想地。
从如何面对阎君与同僚,到怎么编出合理的借口避开任务回溯,瞒下自己曾乘锅夜行、欺负凡人叫姑姑等等壮举……
她僵着身子等了几息,没等来天道的排斥,倒是萧承安捏着她的指尖满脸好奇的察看,耳尖泛红,口中啧啧称奇。
孟娴意外的发现萧承安这人竟然有几分傻甜,还挺好骗的。
似乎全不像初见时那个温和有礼,聪慧谨慎的端方模样。
从那之后,萧承安就很爱看她的手指。
萧承安日日来看她,为她送糕点果茶,和她说之后发生的事情。
南宫望之死乃是必然,是南宫玺犹在世时二人共同定下的计策,南宫珏也早已知晓。
南宫岭功力极高,连武林盟都不放在眼里,他们也只能如此孤注一掷,才有可能保存下南宫玺一脉的南宫家最后血脉。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南宫岭会越过次子南宫望,先行对南宫玺出手。
这个人实在是自私到了极致,相比于延续家族,能够供给他荣华富贵的南宫望反而被排在了更重要的位置。
有感于南宫家众人的义举,武林盟只是搜查并销毁了他房中的一些奇怪阵法、功法,并未对南宫家其他人多问什么,武林报上也多有留笔,为南宫家留了一些脸面和余地。
南宫蝉接手了南宫家,成为新一任家主。
南宫家如今人丁凋零,南宫蝉又深感愧对南川百姓,于是主动让出了对南川的统治,如今官府已经进驻了。
南宫望被厚葬,还进了宗祠,众人心照不宣,无人提及他血脉的事情。
他的牌位是南宫玺在世时亲手所刻的“吾弟南宫望”,南宫玺还留书给南宫蝉命其“事之如父”。
他们二人的墓碑也是紧紧相邻,旁边还有一空位,属于百年后的南宫珏。
这三人的关系错乱复杂,情感却是真挚单纯,生死相随。
南宫珏仍旧幽居在清冷的小佛堂,但不再闭门不出,而是常常帮忙照料殷玄凌和南宫芙,尤其喜欢给南宫芙做些点心汤品。
南宫芙是个坚强的好姑娘,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慧,立誓终身不嫁为家族经营产业,与堂兄一起让南宫家恢复往日的荣光。
这一次,他们是真正守望相助、同心同德的一家人。
“师姐和姐夫的身子已然大好了,小外甥也很健康,师姐想叫我多留一阵子。”
孟娴慵懒抬眸:“你要留下吗?”
“不……”
萧承安悄悄红了耳朵,“我的冠礼快要到了,我想去藏剑山庄求一宝剑,冠礼上用。”
孟娴对凡人的习俗不熟悉,随着他去哪,反正她的目标只是这个人。
只是……药死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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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川的那天,细雨蒙蒙。
李大勇在雨亭里一个错神,两匹赤霞驹飞快掠过,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忙出来目送。
那日两位侠客离开后,妻子在枕下和厨房发现了两份不菲的银钱……
妻子身体逐渐好转,南川城也重新热闹了起来。
他的家,他的城,都要记得他们。
陈青莲拜过两位恩人的长生牌,跨上花篮重操旧业去街上卖花。
左邻右舍,妇人孩童都出来了,多亏了萧承安日夜不辍的救人,许多孩子都回到了父母身边,如今他们家里都供着恩人的牌位。
点点微芒汇集成两颗稍大一些的光团,飞出小世界,落入冥府。
一颗落进奈何桥畔的彼岸花海,一颗飘飘荡荡去了更远的地方。
牛头马面并一众鬼差正在河边烧烤宴饮,惊讶道:“孟君……有信徒了。”
不过,孟娴如今还不知道这事,她正随着萧承安一路向北去往藏剑山庄。
此时正是初夏时节,南北景观迥异。
南川城地处西南,繁花似锦,云烟如织,百姓抱花于市,栀子茉莉幽香阵阵,山茶芍药艳绝南城。
北地的风却还是带着几分矜持,乍暖还寒。
晨露与晚风都透着几丝凉意,树梢上的新绿尚未转浓,蔷薇含露,欲绽未绽地羞掩新蕊,欲语还休间,幽香却早已拂过萌动的心头。
这一次他们没有疾行,萧承安带着她从景色宜人的地方经过,低声与她说曾途经此地的各种见闻。
他的声音总是很低,孟娴要凑近些才能听到。
各类美食也没落下,滋养了一春天的野兔、小麂甚是肥美,新桃带着青涩的酸甜。
经萧承安之手烤制出来,香的孟娴好久没想起要他喝转魂汤的事。
他依旧对孟娴的指力充满好奇,时不时就要捏着她的手指看看。
孟娴感念他的傻让自己任务得以继续下去,便听之任之,随他去了。
悠悠转转,足足用了近一个月他们才终于抵达了秦岭之上的藏剑山庄。
藏剑山庄选址十分考究,南临汉水,北倚秦岭,是山南水北阳气汇集之地。
孟娴本以为有着数百年历史的铸剑世家应是古朴端庄、巍峨大气的,傲然耸立在秦岭之巅。
没想到藏剑山庄还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山和庄。
汉水之畔有着整齐的农田,鸡犬相闻,一派田园风光。
自山脚向上散落着数个田庄,而藏剑山庄也不过是其中地势稍高的一个庄子罢了。
这里的人自称“庄户人”,自耕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