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孟归宁摸了摸身上黏腻的血,只觉难受的紧,抛下一句话便径直向内走去。
“处理了。”
“是。”
房内烛光暗淡,一道玄色的身影背对着门坐在案前,百无聊赖的转着茶杯。
“有事待会儿再说。”孟归宁上前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即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怪异,却仍是将茶咽了下去,抛下一句话,提起桌上的包袱,便又走了出去。
沈鹤朝坐在原地,看着她行色匆匆的背影,只觉话到嘴边说不出口,难受得很。
夜色暗涌,慢慢的侵蚀着光明,房内的蜡烛已是燃了一半,因着没人挑灯芯,显得极为暗淡,却是这房内唯一的光亮。
沈鹤朝正望着窗外出神,听见身后传来响动,不由得转身,却是愣住。
“你把我晾在这儿,只是为了沐浴更衣?”
孟归宁听出沈鹤朝咬牙切齿的意味,却是自得的坐下,“的确。”
沈鹤朝只觉心中一言难尽,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位孟少卿,说谨慎,也时常做出一些令人意料之外的事;可若说胆大,她却又谨慎得很。
“你离开京城到这来找我,应不是来关心我何时沐浴的才是。”
“你看看这个。”沈鹤朝神色严肃起来,推出一封信。
“平昭……襄阳长公主的封地?”孟归宁只一眼,便瞟到了信上的几个词。
“是。”
“他们的手能伸到那去?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些。”孟归宁看着他开口。
“今时不同往日,姑姑昔日受的旧伤不时复发,如今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再加上……”沈鹤朝有些欲言又止。
“那位南聿陛下?”
沈鹤朝抬头看她,最终点了点头。
虽说襄阳长公主是他的姑姑,可事实上,她只比他大了七个年岁,故而当年的事他知晓的不少。
当年襄阳长公主还只是熙华公主时,便是那般的鲜衣怒马,肆意张扬而又惊才绝艳,绝不输于任何一位諭阳男儿。
想到这,沈鹤朝抬起头看了看孟归宁。
好像,她们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
“也的确是可惜。”
相知相惜却不得不处于对立面,最后成了彼此的过客,没人知晓这位襄阳长公主与那位南聿陛下之间究竟是知己,亦或是……恋人。
只知晓,天妒英才,那位南聿陛下年少登基,虽在位不久,却成了南聿此后历代帝王永不可攀越的一座高山。
而后人对他的记载,便只有《南聿史·永澂帝传》中的短短一段话,尚不足百字——
“永澂帝沈汜,字胥澂,玄珩二十年生人,永澂十年急病而崩,一世未娶,后承帝愿,葬于南聿諭阳交界砚郕山。”
后世称以‘其才万世未及,其功万世难成’。
可那又如何?
他的一生如昙花一现般短瞬,后人对他的评价再高,也不过是对前人已逝的慨叹罢了。
而那位襄阳长公主,在他崩逝后,身子便一日日败了下去。
“若他还在,这天下,绝不会是如今这般光景。”
“说正事,”孟归宁用手点了点桌上的信,“信上说的运往梁州,莫不是……”
“是,”沈鹤朝知晓她未尽之意,开口应下,“这些便是孙敬其余所贪之财的去处。”
“你应该知晓我不会插手皇室之事,”孟归宁面色有些怪异,“我以为,你当日找我,只是为了要立场,而不是要帮手。”
“的确,”沈鹤朝接口,“此事不用你插手,但我在梁州并未有太多部署,追查起来极费时间,没有多余的人手,需得借你的人传消息。”
“听你的口气,该是和长公主极为熟稔,为何不借她的人?”
“姑姑此时正在静养,不好叨扰,更何况,自那时以来,她对梁州事务便放松了许多,没人知晓她手下的人,是否生出了二心。”
孟归宁不置可否,却又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你如何知晓我在梁州有部署?”
沈鹤朝看着她,半晌,淡淡开口,“萧承邺。”
孟归宁心头一震,心头一股子寒意升腾而起。
萧承邺是驻扎在梁州的守城将领,虽是她的人,但这一步棋在许多年前便开始下,她也是继任家主后才知晓,也尚未与他有过联系。
“你既查出他,便说明你在梁州部署不容小觑,何必要动用我的人。”
“孟少卿是个聪明人,这件事,恐怕不用我明说,你也知晓。”沈鹤朝将信从她手心抽出,慢慢折好,收入袖中。
孟归宁看着他,心下犹豫。
她自然知晓他是要试探她,也是为了将她彻底拉上他这条船,但涉及朝廷,此事非同小可,她不敢冒险。
更何况,平昭多平原,物产丰饶,唯梁州多山,幕后之人非要选在此地,也不过是为了其山多而物饶这一点。
山多物饶,最适宜——养私兵。
但……
沈鹤朝并未催她,只是任她思索,自己则在一旁品茶。
“你应该知晓我所愿。”
“知晓,”沈鹤朝轻笑着开口,“但,自明坛寺一叙来,你便做出了选择,此事,在你与我写信时,便该意识到了。”
“你忠于諭阳,却绝非一个忠君之人,也绝不是一个所谓的清正之臣。”
孟归宁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看向他的眼中带上了几分深色。
良久,她放在桌下的手松开,深呼了一口气,“只要传消息的话……我会让南律将名单及联络方式交于你。”
沈鹤朝面上绽开笑意,从此刻开始,他与她,才算是真正绑在了一条船上。
“那是自然,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