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富庶,先皇将此处给了襄阳长公主沈怀意,便可见其宠爱。
公主府修的并不奢华,与凤阳阁却有几分相似,如今已是一片死气。
“殿下。”
“何事?”沈怀意缓缓睁开眼,面无血色,浑身萦绕着一股子死寂。
“岐王殿下事已成。”
“呵,是吗?”沈怀意手指轻点着,低叹一声,“他自己觉得自己心狠手辣,心机深沉,却最是心善,也最是单纯……罢了,之后的路,便要他自己走了。”
“玄綮,将我的人整理整理,好好清理一番,找个机会,交给他吧。”
玄綮抬眼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你知晓的,我太累了,”沈怀意读出她眼中的深意,微微勾唇,开口时有些有气无力,“我该去找他了……”
“……是。”
话音未落,殿内已然恢复了一片死寂,唯有淡淡的檀香萦绕,随风飘散。
雨没有征兆的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到了夜半,已是倾盆而下,天边不时的响雷震得人难以入眠。
院内仅余的寥寥花枝轻轻晃着,几许盛开的花片片落下。
不知是了结,还是新生。
——
孟归宁走到门边,只觉自回到亭江几日来心头一阵阵烦闷,却又无法排解。
“少主。”
孟归宁将手收回,转身看向开口之人。
南纪站在不远处,见她回头,便接着开口,“亭江之事,属下已查明。”
孟归宁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走上前,接过南纪手中的信展开。
“永安堂?”她开口,语气中带上几分凝重。
永安堂算是她在亭江的一个暗哨,平日里这些个暗哨都是交由南律掌管,若是出了事,再由南纪将消息传与她,却不想,这样一个据点已然被外人渗入……
“那人在哪?”她出声问道。
“押在永安堂后的厢房内,等主子处置。”
“既如此,你随我去一趟,我倒要瞧瞧,是哪个胆大妄为的敢在我手底下耍小心思。”
“是。”
亭江的府衙离永安堂并不远,尚且不用骑马,只步行不到一刻钟,便能远远瞧见永安堂的匾额在日光下格外醒目。
待走近了,便有小厮迎了上来,“客官,今日店里头有点事儿,不接客。”
孟归宁抬眸,便察觉堂中许多人看着她,不由得动作一顿。
半晌,孟归宁看向方才的小厮,淡淡开口,“叫贺延出来见我。”
那个小厮明显被惊到,却仍是定定神,接着道,“今日掌柜的有事……”
“你只管去叫他,他来了便知晓了。”孟归宁看出他的欲言又止,语气温和几分。
“是……是。”小厮推脱不过,只得应下,便见他转身去了后堂。
“谁……”贺延从门内走出,看到她的那一刹,眼中带上惊讶,正欲上前,便见孟归宁朝他走来,又径直越过他进了后堂。
“跟上。”孟归宁留下一句,便向后走去。
堂中有许多武功高强之人,若她强闯必然会起冲突,虽说打得过,到底是麻烦,若非如此,她又何必非要让人去将贺延叫出。
南律前往渭京办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否则她也不会带南纪来。
南纪向来在幕后,她又少有亲自管这些事,不然也不至于没人识得,白白耽误这些时间。
她可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穿过后堂到了后院,孟归宁便见一片开阔的院中许多人看向她,神色警惕,待目光触及她身后的贺延,又不动声色的转过头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
她并未理会,依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到一间房前,推开门,房内的景象映入眼底。
正中是一个少年,瞧着年岁不大,满身是血的被绑在了架上。
“你便是永安堂的叛徒?”孟归宁上前仔细端详着他,半晌,轻笑出声,“年岁不大,胆子却不小。”
说着,孟归宁走到一边,寻了个椅子坐下,静静看着他,开口时,语气中染上几分寒意。
“说吧,谁派你来的?”
少年转过头不看她,显然是不欲开口。
“呵,”孟归宁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见他如此,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你不说,那便听我说。”
“瞧着这衣裳……”孟归宁说着,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瞧着破旧得很,又不贴身,家里缺钱?”
少年仍是不开口。
“瞧着身量倒是高挑,是个能干活的……贺延,你倒是会挑人。”
忽的听见她开口,贺延一愣,旋即猛的跪下,狠狠磕了个头,发出一声闷响。
“属下掌管不力,请少主责罚。”
孟归宁摆摆手,让南纪将他扶起来。
“何必,”孟归宁说着,又将目光转了回去,“看你身子好得很,身上却满是药味……”
“家里有人生病,付不起药费,把自己给卖了?”
“我说的,可对?”
少年转头看她,目光凶狠,似是一头潜伏在暗夜里的凶兽,随时准备出来咬上一口。
被这样的人盯上,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祁川倒是下狠手,把你这样的人用在我身上了……”她低声呢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耗着,若是让我跑了,你,可就麻烦了……”
许是许久没喝水,少年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她笑出声,满身是血的样子仿若厉鬼。
“是吗?”孟归宁看着他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想死啊,哪那么容易?”
孟归宁提剑将他额前的碎发挑开,露出原本俊秀的样貌。
“长得倒是不错。”她轻声道。
“若你死了,你的母亲还能活?”
耳边传来悠悠的声音,少年猛的抬起头看向她,开始拼命挣扎着。
“你应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