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了仓库的大门。仓库里,那几个被我绑起来的法兰的小弟依旧半死不活躺在那里。
现在距离我离开这件仓库,依旧过去了整整一天。一天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这些人看起来都一脸虚弱。一见我进来,几个人马上摆出警觉又暗含恐惧的脸,但是我看得出来,这只是强打精神。
我蹲在他们对面,问他们:“你们都有谁是兰古商会的人?”
几个人面面相觑,但是我注意到其中有两个人身子一僵。
我把这两个人单独拎出来。他们两个就像待宰的猪崽一样,在我手上拼命挣扎。
“老实点。你们地上的窝点已经完了,被一个兵给捣毁了,你完了。”我把这两个人摔在地上,然后抬脚踩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腿。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同时,他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
“我把你的关节踩碎了。”我收回脚,平静地对他说道,“你这个伤势,以这里的医疗条件不可能彻底医好,你会终生残疾。”
他抱着腿在地上翻滚,凌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充满泪水,痛苦又怨毒地注视着我。
另一个兰古商会的人在一边抖若糠筛,我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尿骚味。
一天没拉没尿的,被我一吓可能憋不住了。我厌恶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怎么可能是兰古商会的人?”另一边,一个法兰的小弟不可置信地喊道,“一定是你在胡扯!你这个女表子,别动他们!”
我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他马上被我看得一哆嗦。
“你爱信不信。”我耸了耸肩,懒得给他们解释。我走过去,那些人马上也抖起来。
“别过来!”一个人大喊。
我不顾他们的害怕,弯腰把绑着他们的麻绳全部扯断。
几个人都傻住了。他们活动了一下手脚,都抬头傻不拉几地看着我。
“行了,都赶紧滚吧。”我指了指仓库的大门,示意他们赶紧走,“把那两个兰古商会的也一起带走。”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但是没人敢迈步。我往后面退了退,离他们远了一些,这些人才开始缓慢地动起来。他们走一步回一下头看看我,似乎在反复确认我是不是真的让他们走了。
他们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两个兰古商会的人身边,互相嘀嘀咕咕了一阵。然后,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小声问我:“……这两个人真的是兰古商会的人吗?”
“是。不光他们是,你们的很多同伙都是。”我靠在墙上看着他们说,“具体怎么回事,你们去问你们的老大吧,如果他没被娃娃脸打死的话。”
那些人骚动起来。有一个人神情激动,他抄起放在墙边的一把斧头,就想往那个被我踩断腿的人的头上砍。
我几步上前,一把从后面扯住了他,把他扯得一个趔趄。斧头脱手,咣当一下砸在地上。
“你干什么?”我挑眉看着他问。
那个人脸上青筋臌胀,他极快地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愤恨难以掩饰,他低着头说:“就是这些兰古的狗,害了法兰……”
“不,害得你们老大落到今天的不是兰古,是我。”我懒洋洋得纠正他,“你要真想报仇,别搞错了对象。”
那个人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不过他们也确实害了你们。”我话锋一转,伸手从地上捡起斧头,把它重新放好,“你们想杀他我能理解——但是不行。起码在我跟前,不行。”
“为什么?!”那个人几乎一下就跳起来,他冲我怒吼。
我看了他一眼,对他说道:“因为你们的老大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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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伊。”法兰抱着他那只断手,他只有一只手能活动,想做出跪下的姿势很难,但是他还是一点点,缓慢地让自己的膝盖贴在了石砖地上。
地上稀薄的月光透过工厂的窗户照射进来,照亮了躺倒一地的人。我把那身沾了尘土和不知道谁的血的军装脱下来,随便撇在地上。听到法兰叫我,我一转身,就看见这么一副景象。
“雷伊。”法兰又叫了我一声。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如果你觉得跪着求我,我就不会把你交给娃娃脸,那你就想多了。”我说道。
“……不是。我不会求你放过我的。”法兰说,他一只手撑在地上,月光下,他的脊柱一寸一寸矮了下去,最后渐渐弓在了地上。他把额头紧贴在肮脏的石砖上,那只断手像一截破棉絮一眼拖在身边。
“雷伊,你是个好人。”他低声说,“我今天一天都很配合你……我知道我这么求你很不要脸,但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同伴。
我妈是个裁缝,她没本事,一辈子就学会了缝衣服和勾搭别人的男人,她勾搭了地上的男人,想要离开地下街,但是被人家的老婆拿裁缝刀捅死了。我从小就被他们几个带着混,没有他们几个带我,我在地下街活不下来。
雷伊,求你了,求你了。我是个烂人,他们也是烂人,但是我们烂人在一起,生活就还能过得下去,日子就好像还有盼头……”
“行了,停,停。”我打断他。
法兰惯来会示弱。但是这一段,如果他真想拿来示弱,早在一开始被我抓住的时候,就该拿来用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一只被迫张开蚌壳的蚌,露着软肉瑟瑟发抖。
我之前就说过,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经历已经足够可笑,他人的痛苦往往不能打动我分毫。之前伊莎贝尔想用这招讨好我尚且无用,法兰的这个举动实属下下策。
跪在我面前的人太多了,世上痛苦的人也千千万万,无论这两者哪个中间,都不差你一个法兰.恰奇。
但是这件事本身对我来说无关痛痒,放不放过都一样。法兰在之前给利威尔干活时,也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不少收益,我想了想,对法兰说:“如果你的那些同伴中间,真的有兰古商会的人,怎么办?”
法兰沉默了。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的脊柱在这一刻终于不再是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