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不适合教人。
我活到今天，身上的本事大多都是别人教给我的，回首过去的那些老师，就连利贺田这个不靠谱的都比利威尔强。
在我的“干扰”下，利威尔的立体机动独家小课堂推迟了一天才开始。在课堂上，他其实对我很耐心。虽然嘴里脏话一直说个没完，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其实相当不错，以至于我很怀疑他就是在为我的笨手笨脚幸灾乐祸。跟他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有点习惯了他的排泄物口癖，所以他满嘴脏话我还真不计较。
要命的是，这人完全不知道怎么教人。
他的立体机动装置玩得很熟练，但具体怎么操作，他就只会“这样，然后这样，再这样”，要问他有什么诀窍，就眉头紧锁讽刺我“这东西需要什么窍门”，可我知道其实他的意思就是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诀窍。最后说急眼了，他干脆自己换上给我现场表演了一套杂耍。
我在地下街天天看他在房屋之间飞来飞去，要真能看会早就加入空中飞人行列了。
我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利威尔直瞪眼。他估计也是第一次教这东西，结果就碰上了我这么个毫无天赋的学生。虽然他看起来一副烦躁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其实有点挫败。
这倒也不完全怪他。有的人天生就是不会把自己的本事完完整整教出来，老师这碗饭也不是谁都能吃的。想我以前的那些公安恶魔猎人同事之间，就有不少自己是高手但是一手带出来的属下却是个早死的菜鸟的案例。
教学不顺利，但我磕磕绊绊好歹也学了一些，至少不会一升空就头昏眼花想吐了。
与此同时，白天调查兵团的训练也在进行。我终于见到了正规、完整的立体机动装置，墙内人目前对抗巨人的最强武器。其实也没多什么部件，就是多了一对装在扳手上的刀片和装刀片的刀匣。
我再次为这里人的脑洞狠狠震惊了一把。我早就知道了这东西的动力原料是瓦斯，即便他们已经知道了如何开采和应用瓦斯，但面对巨人，唯一的武器居然是两把钢刀。格里沙很笼统地告诉过我墙内人科技发展畸形是源自王政的刻意压迫，但再一次直面这种畸形，还是让我很惊讶。
他们明明至少该迈进蒸汽时代，可手中还挥舞着中世纪的刀剑。这就好比军人们坐着蒸汽火车前往战场，进攻时却向着敌军拉弓射箭。
调查兵们把组合好的钢刀递给我，让我试试手感。它出乎意料地轻，而且非常薄，挥动时几乎让我以为在挥一对木刀。刀的造型也很有特点，实在要描述的话，它很像裁纸刀。我用手指抵住刀的前端，把它弯曲——韧性相当好。
在我的世界，人类的确已经可以制造出这样的金属了，但在锻造技术落后的这里，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金属制品。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有特殊的金属矿产。
可以说，墙内人已经尽自己所能让对抗巨人的武器升级到最好了，但他们这种行为在我看来依然很可笑。
调查兵团的训练循序渐进。有了利威尔的提前辅导，一些基础性的东西我完成得比较顺利，但是再升级一些，我对这玩意的苦手就暴露无遗。
抓钩发射的时机，在空中调整重心保持平衡，瓦斯动力的使用……不能说做的一团糟，但也没好到哪去。在我第五次叫停表示要休息时，米凯终于受不了了。
之前我“一骑当千”的英姿还有在平衡性测试上纹丝不动的样子可能让他产生了误解，他以为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全面人才。现在看到我这副和所有普通新兵一样平平无奇甚至更狼狈的样子后，他的脸都要扭曲了。
“在壁外面对巨人时，你难不成也给巨人说‘暂停，让我休息一下’？”他训斥道
我头晕脑胀，胃里一阵一阵恶心，实在不想跟他掰扯这些。米凯都快烦死我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了，他冲我吼：“说话！”
“那我就自己跳巨人嘴里。”我不耐烦地说。
米凯瞪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憋了半天，他最后发自肺腑地问道：“当初埃尔文为什么一定要招你进来？”
要不是实在恶心，我一定会当场笑出来。从我的恶名传遍调查兵团后，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暗暗疑惑为什么埃尔文会破例把我招进来，为什么会满足我那么些无理的要求。但是从第一天开始，米凯就从没有质疑过埃尔文的决定，他对埃尔文似乎有一种无条件的信任。结果现在，这个埃尔文的头号迷弟都开始怀疑他偶像了。
“去问你领导啊。”我说。
他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我的立体机动训练结果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过整个调查兵团。很快，他们对我的态度再次发生了改变。他们不再故意给我找茬，也不再惊惧地对我敬而远之，取而代之的是明里暗里鄙夷的作态和再次四起的议论。
鄙夷，这个词很准确。一开始他们是想给我一个教训，后来是害怕我，但在他们发现其实我也有不行的时候，我也就是个普通人，他们就开始鄙视我。
现在，我终于不再是调查兵团的“风云人物”了，但这不代表就能展开正常的社交。他们不再害怕我，但还是刻意无视我孤立我，我成了边缘的透明人物。
能在一个团体里连换三种角色，我也挺厉害。
晚上回地下街时，利威尔急于知道我的立体机动训练进行得如何。我如实汇报，利威尔的脸立马黑了。
“你这个白痴，”他烦躁地骂了一句，“现在那些猪头又会瞧不起你了。”
“这很重要吗？”我问。
“你说呢？”他皱起眉反问。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在我刚认识利威尔没多久时，和他的关系算不上融洽，甚至还跟他动了两次手。但在发现我对立体机动装置的苦手后，他不仅没有对我产生负面情绪，还觉得很好玩。
于是我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拿立体机动这个事嘲笑我？”
他盯着我眯起眼睛，“你是觉得我骂你骂得还不够？”
我忍不住笑起来。如果以这里常人的观念来看，利威尔绝对不是个好人，但是这个穷凶极恶的地下街混混其实很有一套他自己的原则。
“他们瞧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