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禹左看看又看看,见没人注意,朝易安用口型嘘了一声,接着俯在易安耳边说:“安安,别这样说,不礼貌!被人听见也不好!”
“噢。”易安朝他翻了个白眼,俏皮的拍打他的手。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在安静的听音乐,而易安像个烦人的猫一会挠挠陈泽禹的头,一会抓抓陈泽禹的手。
陈泽禹无可奈何的把她的手死死扣住,放在膝上。
她安静了没一小会,看到陈泽禹放在腿上的节目单,趁机给它抽出来,
台下有点黑,字看的不太清楚,演奏的曲目后面还有一行注释。
《秋海棠》钢琴与大提琴重奏。
作曲:江秋实,谷晏棠。
演奏者:江秋实,宋温宁。
此曲为江秋实与谷宴棠先生在读大学时期一同创作。
易安抬首看了一眼台上的两个人,低声问陈泽禹:“那个拉大提琴的是什么人?”
“宋温宁老师!也在晟州大学任教!”陈泽禹脱口而出,又想了想:“他好像是一位大提琴家的学生,那个大提琴家叫什么……谷……”
“谷宴棠!”易安的声音冰冷,面色也不似刚才活泼了。
“对。”陈泽禹点点头,转而发现的易安的异样,“怎么了?”
“困了。”易安扭过头,靠在椅背上,“我先眯一会!”
陈泽禹:“要不然回去吧!”
易安:“不用!”
手中的节目单被她攥的紧紧的。
最后一首曲子了,大提琴独奏。
有人开始议论了:“今天不是江教授的专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一下节目单,这个是由谷宴棠的学生宋温宁来演奏……”
易安也看了一眼节目单,
《寄雨》。
作曲:谷宴棠。
演奏者:宋温宁。
寄雨,意为给予。此曲是谷宴棠先生为庆祝自己女儿出生而创作的一首大提琴曲,意思是上天给予的礼物。
呜咽的琴声,像是在哭诉。
像是在庆祝,雨生百谷。
春分温复生,雨水雪融人情升。
一曲落幕,易安安安静静听完这首曲子点了点陈泽禹的胳膊:“我去趟卫生间,在这等我!”
陈泽禹坐在座位上乖乖等易安。
旁边的人也没走,他们还在讨论:“这首曲子怎么这么悲啊?这个宋温宁拉的不怎么滴啊!”
别瞎胡说!要不是因为谷先生的原因,你今天怎么可能看得到江秋实和宋温宁同框!宋温宁的演奏会你以为你能买的到票?”
“什么胡说!我才没有胡说!谷先生演奏的这首曲子明明很喜悦的,硬是被宋温宁拉的跟哭丧似的!”
“哎你……一千个人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一个曲子不同人演奏感觉是不一样的,你看宋温宁今天的那个脸色,作为谷先生最得意的学生,谷先生的逝世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穿过黑压压的人群,易安在后台化妆间门口停住了脚步。
她透过虚掩的门,那个舞台上西装革履被她称作老头的人正坐在椅子上发呆,桌子,地上,全部都摆满了花束,他视若无睹。
良久,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钱夹打开,里面有一张照片,他仔细的抚摸着上面的照片,而门外的易安看到这一幕,湿了眼睛。
与此同时,陈泽禹焦急的都要疯了,给易安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想去找又怕易安回来找不到他。
易安回来的时候,他一肚子的话都想发泄,例如,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出去那么长时间?我以为你被坏人拐跑了!
但是一看到她的脸,这些想说的话顿时烟消云散,只是委屈的拉拉她的手,嘟囔道:“你怎么才回来,我等你好久了……”
这天回到家中的易安,一夜未合眼,快要天亮的时候,她给靳晚洲打了个电话:
“我想见你。”
还是老地方,靳晚洲老早的就在那个莲花池旁等她了,只是他今天带了个东西来,当他把那个东西交到易安的手上时,情绪一向很内敛的易安掉了几滴眼泪,抖着嘴唇对他道谢:“谢谢你,星星!它对我真的很重要!”
当年被林妍扔掉的那个烂布娃娃被他捡回来了。
这么多年,靳晚洲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喊他的名字,星星。
他们一同坐在池塘边,易安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布娃娃捧在手里,先开口的人是靳晚洲,他想起那个把易安护在身后的男孩,便问:“你喜欢他吗?”
易安摆弄着布娃娃的手停了一下,心一惊,转而看向靳晚洲,笑道:“怎么可能? 他喜欢我不就行了。”
“骗人。”
“别管骗不骗的,这跟你没关系。”
“也是!”靳晚洲尴尬的笑了一下,“他人也挺不错的,是个好男孩!”
易安的脸色僵住了,浑身的戾气,“靳晚洲,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说闲话的!”
“那说什么?”
易安眼睛像刀子,看着一只蚂蚁在她脚边跑,抬起一根手指就碾死它,“当年害死我亲生父母的人,我怀疑他没死!”
“而且,这个人,还是陈泽禹的大伯!”
“小……”靳晚洲气的把话咽进肚子里,“小易安,你疯了是吗?”
“没疯。”易安平平静静的说:“他要是没死掉话,白白让他多活这么多年,我心里这口气咽不下去!”
“那……陈泽禹……”靳晚洲猛吸一口气,一把扼住易安的手腕,“你到底从哪得知的这些,你这样做,你觉得对吗?”
“不对怎么样!错了又怎么样?”易安甩开他的手,语气决绝,“犯罪的人知道自己在做错事就不做了吗?那些杀人的人也知道杀人不对,但是有停手吗?”
易安苦笑道:“我永远都会记得那场大火,永远都会记住那个人猩红的眼睛!”
靳晚洲沉默了一会,说:“我能帮到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