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日
我惊恐发作,险些喘不过气来。
陈庚发来消息,我看了一眼,熄屏。
过了一分钟,我又拿起手机,打开,打字。
惊鱼:[你最好是有什么大事!]
神影·骑士:[他们在群里讨论,放假了去高中学校,顺便看老师,好久没回去了。去吗?去吗?去吗?]
我们高二就不是一个班了,但我知道陈庚说的是高一的那个班的老师,陈庚跟这个班的有几个一直都有联系。
惊鱼:[退群了,不知道!不去!]
陈庚显然不相信,去确认后也没问我原因,高高兴兴给我讲他们的安排。
我一毕业就把所有群退了,也删了那些所谓的同学,我急着远离高中那段日子,排斥着去回忆。
不是因为高三的生活有多艰难,仅仅是连回想都做不到。
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历历在目,我甚至记得高一某次期中考试,陈庚和杨弋帮我一起搬书,那天晚上的星星很亮,空气中的桂花香在整个学校飘荡,路边的路灯与少年的背影很和谐地融在一起。
我都记得,又不记得。
过了太久了,那些糟糕的事,不能提,也不该去想。
头太疼了,我抓着自己的头发,蜷缩着,躲在被子里。手机屏幕亮了又亮,不要管了,什么都别管了,我真的努力了。
很糟糕,包括我!
五月十九日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湛蓝的天空偶尔有几只飞鸟,香樟树把阳光剪成无数块,挥洒着释放自己的艺术天分,留下树下一地的简影画。
我只觉得是修破烂,怎么修都修不好的破烂。
陈庚的小组作业拿去参赛得了奖,他个人的一个比赛也顺利拿到一等奖,我一直都知道他很厉害很优秀,比知道自己获奖了还高兴,于是买了雪糕坐路边吃。
陈庚听出我在吃东西,嚷嚷着我还欠他吃的没给,我右手手机左手雪糕,说我知道。
“余小暖,你知道个鬼!你自己数数,你欠我多少东西!高一化学考试打赌你输了欠我一块菠萝,高二说你数学能考九十就请我吃饭,高三我主动提的,你要是排名能进前五十我请你吃饭,反之你请!还有,去年明明说见面给我带礼物,我的假面骑士手办呢?我的零食大礼包呢?”
我自知理亏,“回去就给你买。”
“你去年就是这么说的!余小暖,你去年没回家,我就知道你骗人!你就是不想还,找各种理由。”
我从来不知道陈庚还有这么一面,话多得我插不上嘴,这也是我跟他熟了之后才发现的,他不是话少,他是闷骚,还中二。
“陈庚你都多大了还喜欢假面骑士,我没说不还,去年不是没办法回去嘛。今年肯定给您办妥实,一件不少,吃饭地儿也随您挑。”
在所有人眼中,陈庚是个高冷学霸,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后来才慢慢发现,他纯粹是懒得跟人说话。
陈庚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就算老了也会怀念青春。我说等你老了,我就把这些聊天截屏发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至死是少年”。
于是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呲牙。
陈庚不知道,我答应他的礼物一件件的准备好了。一直没机会送,就一直堆在我那,没落灰。他说的我都有在做,去努力,除了高考志愿。
陈庚的第一志愿是他的理想,我曾经脑抽答应他一起考上。我没做到,我无法坦然跟着他去看那所大学,我骗了陈庚,我的分数根本达不到,志愿表上的第一志愿自然不是它。
高铁上丢下他,是我在落荒而逃。好在,我和陈庚很默契的没提,我猜不到他怎么想。
我在计划着离开,陈庚也不知道。
五月二十日
头疼,胃疼,心慌,手抖!
五月二十一日
凌晨两点半,没睡着。
凌晨三点,惊醒。
凌晨四点,惊醒。
凌晨五点三十六,又惊醒。
五月二十二日
手臂上的伤疤淡了。
五月二十三日
我去了医院,位置比较偏的一个地方,扫码走完流程,里面人很少。
路过急诊楼时我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连家人也不知道,我对任何气味都敏感,闻一点都头晕。
心理咨询室在四楼,外面坐了一个男生,看起来像高中生,我掏出手机回陈庚消息。等人都走完了,长又昏暗的的走廊里安静下来,我已经坐在了咨询室里面。
一样的流程,一样的结果,只不过医生的眉头皱得更厉害。
“你想怎么治疗?目前我们医院有药物治疗、物理治疗……”
“开药吧。”
医生不同意,“以你现在的状态,出于安全考虑,不会给你随便开药的。”
我戴着口罩,眼睛发红,迷茫地低着头。
“你生病了,知道吗?”
啊?
哦,我生病了!
重度抑郁症,我知道!
“之前在别的医院查过。”
“经过你的描述,和这些诊断表,你的病可能还伴随着双相情感障碍症。”
这个病我知道,早在我开始自我怀疑时,我就查过这方面的很多资料。
可能是我的态度不太端正,看起来无所谓,医生语重心长。
“你病得很严重,不能再拖了。就是你这副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心态,才减少了一些痛苦,你知道吗?如果你积极配合治疗就一定能好起来。”
窗外的阳光很刺眼,眼泪流进口罩,挡住了一些脆弱。
“我目前的建议是,住院,接下来才好进行针对性治疗。”
对面是很高的住院楼,看过去,能看到很多病床上的人,每一个病房里的情况都不太一样,却都大同小异。
没有生机,我极其厌恶那样的环境,我不能那样。
我摇头,拒绝了,说回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