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将此大好事报给赵含章听。 洛阳收到消息,汲渊等朝臣都惊呆了,连很少在朝堂上说话的常宁都提前恭喜赵含章,“大将军可待蜀地。” 赵含章却是心如止水,“诸位有没有想过,李雄可能很长寿,先活他个三十年呢?” 汲渊:……一般皇帝有这么长寿吗? 而且李雄还是武将出身,没少上战场,身上没个病啊伤的? 想到此处,汲渊猛地看向赵含章,紧张的问道:“近来天冷,大将军的旧伤可还好?” 赵含章:“……我挺好的,虽说我觉得李雄长寿,但我也没觉得自己会短命,汲先生不必过于忧虑。”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如今的一切荣耀都系于赵含章,她此时还没有继承人,一旦出事,天下一定会再度混乱的。 赵氏……可没有能够完全接住她势力的人啊。 而傅庭涵…… 哪怕夫妻一体,但在充分了解傅庭涵后,赵含章手底下的人并不觉得他能取代她,远的不说,只心狠这一项,他就远不及她。 若心不够狠,行事不够果决,总有一日会陷入和蜀国如今一样的困境。 明预暗示道:“大将军,蜀国之败就败在李雄和范长生太过正直上。” 赵含章深以为然的点头,片刻后反应过来,一脸正直的道:“话不可如此说,正直是一项美好的品德,此事祸根在于李雄之子,他们若有谦让之心,那蜀国的祸乱便可避免。” 众臣:……这话就很不正直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李雄的几个儿子不可能有此心胸。 赵含章胸怀宽大,仁爱正直,当年赵公越过赵二郎把家业交给侄子继承,她不也有怨恨不满吗? 雄伟大志如赵含章者都不能免俗,何况李雄那几个蠢儿子呢?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放心了,将来她是一定不会犯和李雄一样的错误的。 历史已经走偏,但又似乎没有偏,他们的性格还是决定着他们要做的事。 只是历史上有的人失败了,而在这里成功了;历史上有的人成功了,而在这里失败了,于是历史的轨迹开始走偏,奔向一条未知的大道。 此时,范长生就站在西山的山顶,仰头看着漫天星空,许久之后呼出一口气,喃喃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生机犹如石下豆苗,比之前看到的还要强烈,我的选择是对的,是对的。” 似乎不放心,范长生又拿出龟甲,一点一点的卜算起来,待投掷过三次后排序,他仔细掐指算了半天,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但眼神却越发明亮,“天下归安,天下归安,上天怜悯,我华夏终于又出一雄主!” 李雄圣旨虽下,但事件并未平息,依旧有大臣不断上奏,希望皇帝能够收回旨意。 李雄的几个儿子也一天三趟的往宫里跑,连脾气都收敛了两分,最近特别孝顺,希望他能看到他们的闪光点,然后收回圣旨。 李班也往宫里跑,他是推辞去的,不过他推辞的理由不是自己不能胜任,要让给几个堂弟,而是他认为他三叔还年轻,完全没必要这么早立太子。 李骧等大臣看见,更加不愿李班做太子了,如果是别人做这样的事,或许是虚伪,他们还没这么心痛; 而李班,那是真憨啊,他是这样拒绝的,也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所以在李班心里,他叔父和父亲是一样的,他和他的堂兄弟们也是一样的,自然,他继承叔父的基业和堂兄弟们继承他们父亲的基业也是一样的。 他是打从心里觉得,他就跟叔父的儿子一样。 李骧哭得不能自已,一路狂奔向西山,跪倒在道观前求见范长生。 道士们阻拦他道:“请李御史回去,观主才斋戒闭关,近日不见客。” 李骧大哭道:“您不仅是长生观观主,也是国的丞相啊,如今国将逢难,您不能不管呀。” 道士们手足无措,怎么劝都没用,李骧就跪趴在地上大哭。 从中午哭到下午,嗓子都要哑了。 范长生心中怜悯,到底让人把他放进来了,一见面,不等李骧开口便道:“夏季一场暴雨,河堤决堤,良田被冲垮,民遭逢大祸,颗粒无收,然而渡过此一难,此后经年风调雨顺;” “春秋易旱,一年春少雨水,民勉强耕作,收成减少,再一年,春雨更少,又一年,春雨更少,及至三年之后,无雨,”范长生目光悲悯的看着李骧问:“此二祸,哪一祸于百姓来说更重?” 李骧愣了愣后明白过来,他这是用灾祸来比李班即位和那几位皇子即位,他沉思了一下后哑着嗓子道:“前者,家国一夜毁损,城破人亡,而后者,总还有回旋的时间。” 范长生就叹了一口气道:“君只提城池国家,没有提及里面的民……” “陛下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口风,我一直是拒绝为主,可君知我为何突然改了主意吗?” 电光火石间,李骧想到了驿站里的赵信,洛阳里的赵含章,他脸色微白,问道:“丞相是因为赵含章?” 范长生没有回答,而是道:“将军,我等初为流民军,不就是因为生灵涂炭,想要救民吗?” 李骧在当御史前是流民军中的一位将军,是李雄建国后因为建制混乱,范长生建议组建完整的朝廷体系而被留在朝中当御史。 可要是有战事,他还是会披甲上阵。 范长生的这一声“将军”,瞬间将他唤回了曾经血雨腥风,饱受饥寒的岁月。 那段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刀枪划在身体上,饥饿的恐慌感都还残留在心中,只要一想,它们就会重现浮现。 是啊,他们最开始不就是想带着生民活下去吗? 没有什么权势之心,只为流民们不再受流亡和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