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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1 / 2)

风雨从廊檐吹进屋内,灯花倾斜。

此时三更将过,屋中静谧,书页摩挲男人月白的袍服,翻至一半,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深色的瞳孔微睐,眸中倒映出窗阑前的画面 —— 夜半的闯入者瑟缩在墙角,浑身湿透,薄绸裙紧贴雪肌,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盈盈水目盛满慌乱与恐惧,似是被围猎至绝境的惊鹿。

院外脚步声纷杂,火把焰光燎燎,穿透桃花纸照得人心惶惶。

“……二爷新纳的姬妾,偷了房里的一对儿玉,跑进了三爷院儿里…….”

“院墙三尺高,一个弱女怎么翻得进去?”

“贺兄,是我们亲眼见着人钻进去的……”

“东院岂容你们随意闯入?!”

争执声传入屋内,翡玉浑身颤抖,紧咬住殷红的唇瓣,电闪照得她脸色惨白。雨水浸湿地面,窗阑下一片水渍,男人微微掀眼,冷漠的目光几欲将她钉死在墙上。

已经没有退路了。

沈二爷惦记她许久,几番向老夫人讨要不成,趁此次沈家女眷入观祈福,老夫人离去后,竟半夜翻窗入她屋中强行成事。沈二惯是花街柳巷的常客,院里姬妾数十,就算是跳井死在水里,她也不愿被这样的腌臜泼才玷污!

可她又怎么能轻易去死呢?

父亲去世,母亲体弱,靠绣活换几个铜板,弟弟刚过十二,懂事的让人心疼,白日做农活,夜里才能读书写字,冬日里冻得手脚青紫。她进沈府后,得老夫人青眼,才让家里好过些。

若她真死了,阿娘与弟弟该怎么办?

沈二爷臭名昭著,其他两房平日生怕惹了腥臭,避如蛇蝎。平日老夫人在,他顾忌着,不敢冒犯到嫡母院里,可老夫人一走,便露出真面目。府上只剩爷们儿,内院的事情怕是闹翻天也惊动不到外头。

方才站在黑幽幽的井边,扑面而来窒息感,翡玉突然很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更不甘心被沈二爷玷污,哪怕是为着寒窗苦读的弟弟,拼命做绣活的母亲,也当奋力搏一搏。

夜里看不清,她浑浑噩噩从狗洞里爬进东院,鞋袜早已跑丢,慌不择路翻进屋子,对上男人的冷眸,人霎然清醒过来——

风摇雨住,院外的争吵声又大了些。

“容您通融通融,将那小贱-人捉出来,免得叨扰三爷不是?”

“院里不曾看见外人入内,你们且到别处搜去!”

“贺大哥,您想想那贱-人跑进去,若是扰了三爷,咱们可担不起这责……”

听到这话,侍卫似是迟疑了,低声应了句什么,没一会儿,笃笃脚步声往院中靠近。

一想到落入沈二爷之手,迫切的恐惧袭来,明明是夏夜,翡玉却觉得浑身冷浸浸,像坠在冰窟里。

临到末路,她腿颤的几欲站不住,膝下一软,堪堪扶着墙,耳中嗡嗡发响,不知怎么觉着院外催命的声音好像已经到了门口,一时间,恐惧遏住她的心肺,顶到嗓子眼,不由得她不开口。

“三爷,奴婢是老夫人……”

烛火昏黄,男人侧脸沉寂在灯影里,神情漠然似无一丝动容。

光是被人这般看着,廉耻心叫她涨红了脸,声音打着哆嗦,心里更是慌乱。沈三爷向来不近女色,府中都是知道的,连老夫人亲赏的人都被婉拒,何况是这般妄图自荐枕席之人…….

雨滴敲打瓦檐,翡玉几近止了呼吸,一口气埋在胸腔,被男人匿在目光中的压迫力,莫名按压住,好似他不开口,她便连呼吸都不敢。

“出去。”

终于那页书擦着袖子翻过去,两个冷淡的字眼,飞箭一样扎过来,没见血,却无声的将人向生的路子抹杀。

翡玉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刹那间仿佛看见,弟弟应该在院里点着小灯,借月色,誊抄借来的书册…….

她心中泛起酸苦,压抑不住的恐惧和廉耻心像一把自戕的刀,纠缠着一并涌上心头

真的没法子了,穷途末路里,想活下去,能怎么办?

水渍从门前漫延至床前,脚下千斤重,她不知自己是如何恳住恐惧与羞耻,一步一步迈过去。

靠得近了,她对上那双深不见底,透着寒浸浸的眸,生生打了个冷颤,一颗心几乎要惧怕的从胸腔里跃出来。

但不能怕,更不能停下,翡玉紧咬着唇。

薄衫似沾水的薄翼缓缓滑落在地,而长长水渍拖曳出迤逦的痕迹。

她仰起芙蓉面,烟眉含愁,浓密纤长的睫羽掩不住噙泪的水眸,青丝黏在额髻,衬着微微上扬的眼角,竟显出十分浑然天成的媚气,更是让人可怜心疼。

门外侍卫不知何时走近,叩门声里,传来通报。

“三爷,疑是二爷房中姬妾闯入东院,属下请准入院搜查。”

翡玉有一瞬的慌乱,细睫颤了颤,泪水漫出眼眶,顺着面颊落在男人的衣衫上。

她指尖哆嗦了下,却丝毫不敢犹豫,紧紧将男人的膝拢在怀中,下唇浸出一丝血色,颤微微的调轻泣了声儿。

“三爷……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奴婢。”

泪水像玉珠儿滚落在他月白的衣袍上,盈盈水目眼角都哭红了,她脸颊柔弱可怜的半靠着他的腿,冰凉凉的纤手隔着衣衫渗入肌理,身前薄薄的水色小衣,一团腻白映着烛光,却像着了火一样炽热。

他没有推开她,叫翡玉心底蔓生出了些许希冀。

沈闻尘看着她,眸中愈发深沉,神色不明。

她穿着小衣,却像没穿。妄图遮挡的一点尊严,此时根本遮不住,随衣衫一并褪去的廉耻心,此时无所遁形,从隐秘的角落冒出来,叫她脖颈脸颊耳朵都泛起潮红,指尖愈发扣紧。

屋里静得很,屋檐滴漏‘噼啪——噼啪—’,缓缓的一声接一声儿,像极了此时男人的目光,缓慢却像闪着寒光的锋刀子一样,在人身上每一寸肌肤上割过。

灯火微渺,一团烛光照在雪白纤细的颈子,那颗朱砂红痣像是拓印经书的碧玺,成心惑人心智。

冰凉的紫檀笔落在她颈上,一截幽紫与腻白相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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