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挑起水色的细带。
男人淡瞧着她,声音透出窗外。
“让沈二的人,滚回去。”
……
“啾啾啾啾……”
一阵雨来的急,娇弱的莺儿湿了翅膀,不住惊啼,飞回廊檐下。
翡玉恍恍睁开眼,透过帐子瞧见外头天光,还未至破晓,不知何时又下了雨。
深秋时节已经天冷,她却一头热汗,埋在被子里喘息,总觉分不清现下是真还是假。
她近日总做这些梦,那些几近遗忘在前世的事,好像又在眼前,走马观花似的打转。
翡玉闭着眼,在床上躺了小一刻才起身。
铜镜印出张朦胧的芙蓉面,素簪挽发,不戴珠花,尤然难掩其秀媚水灵。她愣了会儿神,低头用手舀起一泼凉水浇到脸上,冻得一激灵,彻底醒了。
细雨斜霏霏洒向长廊,撑着房梁往上延的树木浸在烟雨中,雾气湿了青瓦墙黛,一眼像是望不到尽头般。
院里婆子丫鬟在洒扫,远远听到说话声:“……水晶糕的皮馅儿得备着,前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吃的。”
廊坞前,站着个翠蓝色吉祥纹短袄的圆脸婆子,腕上的足金镯箍住手臂,薄嘴皮翻得极快。
“过两天老夫人寿辰,各处采买人手不够,我还要去前头帮衬,没甚么要紧事,你们就听邵妈妈安排。”
立在婆子旁边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模样,洗白的灰布衣裹得还算厚,瞧见空隙急急插话:“昨夜雨水把干柴踏湿了,还要劳梁妈妈妈妈给对牌,奴婢去领两篓炭火……”
梁妈妈斜她一眼,圆脸盘上面色没变,语气却换了个调,有些不耐烦:“知道多雨,为何不将干柴收整好?我哪有闲心日日为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操心?”
小丫头缩了下脑袋,小声道:“本来是邵妈妈下头的桑娘不关柴房的门,才叫雨淋湿了……”
她没说完,脑袋上已经戳上一根手指,瘦小的身子叫人戳的一晃 ,唾沫迎头而来。
“死吊三,还敢还嘴?明儿个就把你这个贱骨头发卖……”
“梁妈妈。”
清泠泠的嗓音从一旁传来,梁妈妈手中顿了下,转过头就看见站在廊下的人。
隔着雨丝,那张桃花似的面有种清透的白,细眉细眼勾扯出难以言道的韵味,等人走近,嫣红的唇瓣启开,冷玉敲打细瓷的声儿含着些江南女子的软糯进耳朵。
“妈妈何必为着个小丫鬟气坏了身子。”
梁妈妈又看人一眼,心里暗骂狐狸精,转头收了手,脸上带出点笑:“哪儿能气呐!小丫头罢了!”
她从袖兜里掏出对牌,丢给后头的小丫鬟,打发走了才扭过身,温声含笑,“翡玉姑娘,正说你呐,前头才说今儿个老太太多半要吃水晶糕,那点心做起来麻烦,你皮馅儿备好了没啊?”
翡玉浅笑了下,“梁妈妈妥心,都备好了,不会耽误事儿。”
“成。”梁妈妈满意点点头,抬手让人进去,“那忙去吧。”
翡玉道声是,微微屈膝,进了膳房。
梁妈妈挺着腰杆,目光尖利的从膳房每个人的身上碾过,瞅热闹的丫鬟婆子忙不迭埋头干活,最后她视线落在最里面。
翡玉正垫脚去取架子上装枣的簸箕,手肩抬起,短袄提高,露出下头裹在布衣里的曼妙腰身。
梁妈妈微眯眼,鼻腔里哼了声,扭身往外走。心里暗道这死吊水长得狐媚样,要不是有两把刷子,她这里可容不下精怪。
出后院儿没两步,后头又来个熟悉的声儿把人唤住,梁妈妈懒懒掉过身,“怎么的?你也找来了?”
那穿青灰交领袖边粘毛的中年妇人生了张方脸,横眉竖眼的长相,挤出来的亲善笑意怎么看怎么违和,“好姐姐,这不瞧您早,问问您哪边去嘛!”
梁妈妈没搭她的话头,眼珠子一翻:“我可跟你说,邵翠秋,真论咱们那点关系,半点沾不上,你挤兑人,甭溅我一身。前头月琴姑娘要水晶糕哄老夫人,你做不出来,我更做不出来,你猜你叫桑娘给柴火浇了水,她翡玉做不做的出来?”
迎头遭骂,邵妈妈霎时蔫儿了,“……那不是我瞧着那死妮气焰高,得泼水灭灭性儿嘛……”
“得。”梁妈妈脸上要笑不笑,“倒是我不识好,要邵妈妈教做人,那后膳厨不如请邵妈妈一并管了,省的折腾我一把老骨头满府奔走。”
邵婆子知道是真触了霉头,讪讪笑着应付几句抬脚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