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寿辰,满府东西院的下人都不得闲。寿宴场子铺张的大,近三十个席面,连果子点心都要各式花样预备近百碟。
天没亮,翡玉就在后厨中忙碌,和几个打下手的丫鬟婆子赶制糕点。
糕点的式样和味道由月琴姑娘一一掌过眼,京城里宫里热闹吃什么才做什么,免得上些登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叫外头笑话。
一群婆子姑娘在一起少不得说嘴。国公府如今虽是府中嫡长子袭爵,但论起还是沈三爷最得老太太疼爱,边疆纷战多年挣得一身军功,又受圣上亲自赏封,三爷现居的东院便是其中一处御赐宅邸。
不过终身大事到底耽搁了,成了老太太心头一根刺,先不说东院尚且没有主食的主母,连三爷房里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无,老夫人如何能舒心。
原本说房里送去个人应当是极简单的,男子哪有不好女色的,但通府都晓得老太太送去的人被三爷打发了多少拨。
“姑娘。”巧朵竖着耳朵听她们扯闲,小声同翡玉交头接耳:“你说老太太这回替三爷相看的是哪一家?”
翡玉笑了下,没应。她从涡旋中重生,已不想再沾染沈三爷的任何事,哪怕是只凭嘴说,也不想在触碰。
她只想顾及自己,平平安安的在这后院里,攒够银子再顺顺当当为自己赎身出府。
可惜,形式总容不得人。
翡玉手微带着颤抖贴住胸口,能感受到衣襟里微小的不平整。
昨夜王妈妈送来的东西,说是加在点心中提香,叫翡玉做几味嫩滑爽口的糕点,晚些来取。
深宅大府中的私密何其多,前世十五年在老夫人身边,又后五年跟在沈三爷房里......
这个东西她怎会不记得?
她连沈二爷当时突然出现在东院,发福的脸褶挤出来令人恶心的笑都记得。
而当时服了此药的她,却浑身燥热无力,瘫软在床榻上。
哪怕是被沈三爷一剑横在脖颈,沈二仍然满嘴淫词秽语。
“好弟弟,这等尤物你怎么私藏,不如一起享受......我那秘药下去,再贞洁的女人也只会湿了裙袄小衣,骚姿骚态的跪伏在你面前,任你摆弄。”
翡玉握紧手中切菜的刀柄,脑中却挥之不去,后来她是如何自褪了衣裙,伏在男人的身前。
沈三爷的眼一如梦里的深沉,修长的指挽住她微乱的发丝,再使劲将她往后拽,细白的颈弯出脆弱而诱人的弧......两点嫩红揉碎在他手中。
“姑娘、姑娘.....”
翡玉怔怔抬起头,脊背似乎尚存男人呼吸喷薄在背,分明令人不耻,每每忆起,却涌起难以抑制的热流。
她失去光泽的眸盯着眼前,许久才慢慢看清近处的人。
巧朵带着担忧的神色:“我瞧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这两日累着了,这头有婆子丫鬟帮手,要不要出去喝口热茶?”
她极缓慢的摇摇头,撑着案板。许久,胸口那一阵急促的悸动才得以平静,整个人从难以言喻的破裂和崩坏中缓和。
“不碍事。”
翡玉扣住案板的指尖紧紧蜷缩,将自己拽醒。那头,围簇在一团的小丫鬟们正是豆蔻年华,只是因三爷那般文韬武略心生向往,满怀春事。
耳旁仍是几个婆子都是年轻过的人,小声唏嘘:“......咱们那位三爷性子冷清,不近女色,外院儿齐管事前年还吹嘘自己的干女儿貌美如花,等三爷回来便荐了去,你看他现在还敢不敢吱声?都省省罢。”
性子冷清,不近女色。
翡玉垂落细密的眼睫,若不是前世见识过他的手段,大约也会和这些小丫鬟一样满怀春事。
她望向窗外,天幕雾霭沉沉,连绵的雨如壤落的细丝织成冰凉的薄绢。
“我出去一趟,这里你盯着。”
巧朵应是,问:“姑娘去哪,何时回来?”
也不是她定要知晓,只是邵妈妈瞧见少不得一番盘问,也好应对。
翡玉明白她的意思,道:“是前头要一样新糕点,师傅笔书上有一味配料看不大明白,我讨了行条去府中藏书楼找找看。”
巧朵点点头,那位王妈妈来找翡玉姑娘时她也在,和王妈妈说完话回来,姑娘脸色并不大好,想来应是上头给了极难做的差事。
“您且放心去吧,这头我仔细应付着,绝对不出岔子。”巧朵挺直背,心里想着,姑娘的事便是她的事,自己只恨平日里无力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