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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2 / 3)

上动都不敢动,比她的动作还要快。邢婆子心里直暗骂,这死吊水害人好惨,瞧见贵人也不知说一声,实在蠢笨!

鹏风打量去,那婆子喊饶的声音聒噪,一旁粗婢沾了油糟的衣衫更登不得台面,两个粗使婆子和婢女到前厅探头探脑的,如何看都叫人生疑。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做什么?”

邢婆子心里怕的紧,却更怕惹得这鬼阎王不高兴,忙道:“奴婢是来送点心的,点心将送进去,老婆子眼神不好,转头就冲撞了贵人......”

这婆子能言善道,鹏风不耐听她满嘴油话,脚尖点了旁边的粗婢,“你来说。”

翡玉跪匐在地面,似是已然觉察不到自己的呼吸,只衣袖中扣紧的手和紧闭的眼,埋在双臂中,渐渐惨白的面上细密的羽睫在不住颤抖。

“奴婢与邢妈妈是老夫人院中的人,正是送完点心路过这儿。”

轻轻袅袅的声儿带着轻微的、不易叫人察觉的颤抖,像东院前几日飞进的那只黄莺,因害怕小声轻啼的娇嫩清软的嗓儿。

鹏风因此多看了一眼,才发现之前只觉得婢子衣衫粗鄙,却没看见她浑身上下唯一露出的一点脖颈倒是十分纤细白净,比之外头那些高官达贵最爱捧着的江南名角儿,倾着细嫩的颈子倒酒怕也比不得这点腻白。

不过也只是例常询问,老夫人寿辰在前,鹏风定一眼,咳了咳嗓子正欲让两人不要到处乱晃惊扰贵人,却听耳后温沉的嗓音。

“今日是什么糕点?”

翡玉窒了呼吸,只觉男人的声音似初春融雪夹凉的风,不经意间渗入衣衫的冷,罩头而来叫她透不过气。

纵使只有刚才那一瞥,慌忙跪下后也再未抬头,但前世在他身边服侍已久,寻常人捕捉不到,但翡玉却深悟沈家三爷,那样凉薄淡漠的性子,如何是会对几味糕点上心的人。

可这一世,自己终日辗转在后厨里,断然招不来他的眼才是。

翡玉心绪起伏,捏了汗津津的手,脸贴冰凉的木板:“回三爷,是几味老夫人惯常爱吃的点心。”

近前的鞋履是暗沉的颜色,银线勾了竹叶的纹样,落进余光里,让她又伏低几分。

许久静谧,只听他慢道:“老夫人院中的糕点是不错。”

随话音,勾暗纹的鞋履擦着她的衣袖而过,绫紫的衣摆利落的划出冰凉的弧线,在她的视线里拉出一道残影。

人走远,耳听邢婆子拍着胸口,骇出口气儿,“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前院果真是来不得,再与这样的人物撞上,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翡玉伏在地上的身子似了脱力,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廊柱直起身,而背后汗湿的内衫将她那一刻与他相撞的情绪显之昭昭。

“你有本事,看见人了也不知道与我说一声,莫不是要害我在贵人面前出差错去挨一顿打?”

邢婆子可没忘刚才那一茬,边往回走怨怼道:“你要是为了今晨在你屋子里的事情,婆子我属实也冤枉,都是为上头做事,说得难听了,就是今日的差使要去粪坑里喝一口,也容不得我多说......”

翡玉跟在后面,背心透着凉,脑中仍让刚才的事扰的纷乱,邢婆子如何抱怨,她抿着唇没有言语。

“我说你......”邢婆子说的唇干舌燥,得不到半丝回应,扭过头去看身后的人。这下才看见她脸色透白,额上带汗,显然是刚才受了惊吓的缘故。

“瞧你那脸白的,贵人哪里又有那么吓人了?”

虽这么说,邢婆子大概也谅解了,自己初入府中见着贵人浑身哆嗦的像塞子,浑是没出息的样儿,不然也不至于被分去后院,做一辈子粗使。

只是也怪可惜的,她多看了几眼小厨娘的脸蛋,忍不住出声:“你胆子虽小,模样却极好,有这份手艺,怎么不使些银子讨个门道去贵人们身边办事?也好有个出头之日。”

翡玉一愣,好一会儿垂下头,“奴婢没有福气,只盼着安安分分有个差使也足够了。”

邢婆子又看一眼,咂摸这模样埋没在后膳厨那地儿当真是可惜,不过这性子畏畏缩缩......当真是不开窍,怪不得叫月琴姑娘拎着使唤,只能吃点残汤剩水。她话说到这,其实已经过了两人短浅的交情,何况眼前人这般不开窍,属实再没有必要浪费口舌,各人有个人造化罢了。

松岚院里,是少有的热闹。

几位夫人扶手案几上都添了小碟,云河窑烧制的天青釉托着碟中茶芥色的糕点,或是素盏里两味薄如蝉翼的透明皮馅儿开成荷花初苞的形状,能看见里面隐隐的嫩粉。

沈王氏拉了这巧手丫鬟,脸上半嗔半笑,向众人道:“她知道你们要来,做得糕点也比平日里给我吃的要精致。”

月琴被拉住,忙从襟上解了帕子去擦老夫人的手,“老夫人别脏了手......”

沈王氏问她,“怎么了?”

月琴乖巧的笑:“奴婢来去都急,这手上袖子上沾了膳厨的油污,还有些面粉。您今日的衣裳是针工纺赶了几月余才赶出来的,可不能叫奴婢弄脏了。”

沈王氏定睛看,见她衣袖上果然沾了几片油污,脸颊边抹了点不显眼的白。

老夫人看清,众夫人自然也看清了。

齐氏掩了唇,“月琴是朝您讨新衣裳穿呢!”

沈王氏一愣,笑起来,“我记着库中有几匹茄花紫和缥碧色制的新衣,倒合适小姑娘,自开了库房去取。”

那两套衣裳的料子都是江南送来的新绸,哪怕是平日里月琴再得宠,一个丫鬟也断然用不上这样好的料子。她方平息片刻的心霎时又擂鼓似的跳动起来,几近藏不住这份欢喜,她忙蹲膝道:“谢老夫人厚爱。”

沈王氏笑一声,叫她起来。

这当口,明白的还是不明白的人都悟了前前后后的因果。

“都尝尝那丫头的手艺吧,在我屋里都拘束着做什么?”沈王氏道,让月琴先去给钱氏添茶,“她这手点心我尝过,就再使人没去外头买过什么点心,就是城里吵的再热火的玩意儿尝起来也觉得少了些什么滋味,那些个几十年的老师傅倒也不如她个小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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