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修的辩论课上,她被老师当场判不及格。
那日她在学校后湖边静坐了一晚。
直到朝阳刺破云层,才起身回宿舍。
那个假期她没回家,拉黑了妈妈的电话。
靠着给实验室当志愿者的经历,补回了学分。
只是,成绩单上,永永远远地留下了一条灰色痕迹。
待周淘回过神,发现周遭早已热闹起来了。
研究员热切地揽着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肩,将他拉到白板前。
听他滔滔不绝地介绍:
“这位就是友校的师兄,汤填,汤师兄。我们的设备能改良那么精进,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而实验助理正靠在周淘身边,小声讲着八卦。
关于这位英俊的邻校师兄的“优秀”事迹。
“听说他本科阶段承揽了四年的专业第一,读研时用论文把他导师培养成了院士,毕业前,有位资深老教授想引荐他读博,结果被婉拒了,非说要回家乡就业,给教授当场气晕过去了。”
“你们俩还挺像的,专业第一,回乡就业,长相也出众。对哦,淘淘,你这四年是不是过得太低调了?也就在我们实验室混过脸熟。”
周淘听得耳尖泛红,她不擅长应对夸奖,尤其是不那么熟的人的夸奖。
眼下不自在起来。
正欲挪去窗边透气,又被研究员叫住。
“……她就是周淘,对了,周淘同学,这位学长跟你很有缘分呢。”
“你或许——”研究员似乎在斟酌合适的用词,尽量表达得委婉。
“你或许对他有些印象。”
周淘闻言抬起了头。
恰好对上那边的目光。
清浅的、柔和的。
意外地在第一次会面没有施加任何打量。
那道温和的目光只是落在她眼里而已。
也因这样,她荒诞的头脑将他的样子与梦里的白衣少年重叠了。
朦胧的想象有了实际的载体。
不过,梦里那人的容貌,似乎比眼前的人更年轻些。
脑内的神经元仿佛在亢奋地啸叫。
语言系统开始运作。
“或许见过吧。”
周淘轻声说了句。
面前男人挑了挑眉,似乎在惊讶。
“是吗,什么时候?”
周淘没料到一句随意的寒暄还真的会被问下去,她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梦中的虚影“啪”地破裂了。
她移开视线,声音不那么坚定了。
“记不清了……可能跟我认识的人比较像吧,也许是我认错了。”
她急于否认的样子被对方尽收眼底。
对方的笑容意味深长。
研究员也说:“像我师兄?那可不容易啊,想当年我跟他读一个高中的时候,他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了,成绩拔尖,竞赛天才,长得又帅,性格又好,学校的小姑娘看见他就走不动路……”
汤填打断他:“你夸张了。”
周淘陷入情绪后会听不到别人说的话,眼下,她还在绞尽脑汁地解释:
“我是说穿衣风格有点像而已。”
汤填听到这儿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病人讲述了一个可爱的幻想。
他扯着衣袖在师弟眼前晃悠着,语气并不带恶意,只是随意调侃:“嗯,白衬衫这种大众款式,撞衫几率确实高。”
不过,他并没有等来周淘的回应。
视线里,女孩微垂着头,细软的棕黑长发自然耷在肩上,神情不明。
细腻的实验助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太对的气氛。
她往周淘身上靠了靠,宽慰道:“这其实算个好现象的,淘淘,你的记忆力和注意力都在逐渐改善。”
助理一边说一边观察周淘的表情,在确认她并没有陷入恐慌后,继续说下去:“其实……这点对你读研来说,不会有太大影响的。只有特定的场景才会触发你的惊恐症,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能够自然交流的嘛,不要害怕。”
随着助理的安慰,周遭空气似乎凝结了,安静异常。
汤填意识到自己失言,那张淡定自若的脸闪过一丝慌张。
他揉揉头发,朝研究员皱眉道:“来时你也不介绍全面点,我还以为她是你师妹呢。”
研究员耸耸肩:“严格意义上……她可能真算你师妹,她和你同专业。”
汤填惊讶挑眉。
“女孩子学这个不多见啊。”不知是谁插了句嘴。
周淘睫毛煽动,没作声。
当然不多,大学四年她班级里能说的上话的同性,只有自己的舍友和隔壁宿舍的,加起来一共8个女生。
高考出分后,她在家里激动了一个星期。
等妈妈陪叔叔出差回来,她捧着自己的报考计划本,里面圈出不少钟意的院校和专业,兴奋难耐地想要分享——
却连把本子放到桌上的机会都没有。
妈妈说,选工科方向好就业。
将来大厂随便挑。
更何况,她的叔叔家就有企业,名下的公司那么多,不愁找不到专业对口的。
周淘用力眨了眨眼。
看见助理姐姐翕动的嘴唇。
“唉,我导还念过你呢,杨教授很喜欢你,铁了心想保你的研。”
周淘轻轻叹了口气,她难得有一丝外露的情绪。
这些月里,自从她跟教授表明自愿放弃保研资格后,已经有无数人问过她了。
她麻木地解释:“是家里一些情况,而且,我对这个专业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这回连研究员都表露出惊讶来:“啊?不感兴趣还能考专业第一啊?”
“真有毅力。”
助理也说。
周淘在这些热烈的讨论中再次缄默了声音。
除非提到她,才会机械地回话。
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