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问：“工作找好了吗？要投递简历的话需要尽快呢，校招马上结束了。”
她回：“已经找好了。”
“真的啊？这么快？京饶哪家企业啊？五险一金吗？不会是996工作制吧？”
“不是这里，我准备回老家。”
“老家？”
“你老家哪里的啊？”
研究员和助理几乎同时出声。
“陇时市。”
周淘深呼吸了两口，莫名觉得，天气格外闷热。
“陇时？”已经很久没动静的汤填突然抬眸，望着眼前这个文静的女孩。
研究员盯了周淘好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什么不得了的事，随后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汤填。
“汤师兄，我记得你是不是也回……”
汤填点头：“对，陇时。”
研究员彻底打开话匣，像小区楼下常打听邻里八卦的大妈：“哇，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周淘你哪天走？”
周淘视线移向窗边，捏起一小片掉落的茉莉花瓣，放在泥土上。
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后天。”
研究员扭头问汤填：“汤填你呢？”
汤填站累了，一只手撑着实验台边，漫不经心地说：“我估计要晚些，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向来都爱拖到离校前一天。”
研究员眼睛一亮，拍手激动道：“那正好，那天你送送你的小学妹。”
像是上课被点到名一般，周淘惊慌地胡乱摆手，将空气搅作一团。
连咬字都糊在一块：“不用，不用的……”
不死心也不甘心的研究员还想说些什么，刚张嘴，就被助理姐姐一巴掌抽了个哆嗦。
助理姐姐也顾不得在帅气小哥哥面前维持形象了，怒目道：“哎呀，都进组一年多了，你怎么一点专业性都没有呢！”
“白收集那么多数据了！都就着饭吃了是吧？”
研究员愣了足足三秒，才恍然大悟，看了眼周淘，又看了看面带恼怒的助理姐姐。
他赶紧向周淘道歉：“对不起，我没有要逼迫你的意思，你别有压力啊，千万别，你就当我瞎说的好不？我这个人嘴快性子急，刚考上研时，没少挨骂，这才被教授安排到实验室里，说这里安静，让我板板自己的嘴。”
“对不起。”
本就是小事，被研究员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倒显得周淘过于敏感了，她也不想被人特殊对待。
她摇摇头，尽量让自己平静：“没事的。”
研究员缓了口气，用手顺着胸口，语速减慢：“小学妹，恕我多嘴，如果以后遇到不舒服的情况，尤其是持续时间超过一周还没改善时，一定要去看医生，找正规的心理医生进行治疗。”
“毕竟，我们实验室只能提供仪器治疗和脑电图测试，都属于试验阶段，不能算作正规治疗的。”
周淘再次摇头。
她抬起眼，语气虽然过分轻柔，却没再断续：“我知道的，现在已经能正常生活的。再说……有些记忆恢复过来对我也没有什么帮助，还不如把那些痛苦的事情忘掉比较好。”
她弯了弯眼睛，笑得极其温柔。
就像夜晚不特别注意便不会察觉的清淡月光。
周淘一口气说了不少话。
几乎快要成为近几日说过的话加起来的总和。
“老家的生活节奏相对比京饶慢些，更适合养病。不用担心的。”
“很感谢你们这段时间为我提供的帮助。”
“我也……很期待这项研究成果。”
研究员手指一顿，像被什么触动了一样，隔了会儿才作出反应。
“……谢谢。”
从周淘开口讲话起，汤填就收起了散漫的玩心。
从他的视线望过去。
女孩的四肢略显拘谨，原本不宽的两肩又因紧张而耸着，脸上笑容腼腆。
可就是这样一抹腼腆的微笑，眼里写尽了真诚。
都说真与假的界限是模糊的。
她的眸光却如雾气散尽的湖面上，风吹起的第一道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