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谦阴沉着脸走进屋内,来到了床榻边的案上,打开了药箱取出了里面的脉枕。
见岳谦不给自己好脸色,而且抬臂之际右手腕上有明显的淤痕,便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炳忠和陆喻衿顷刻怔住了,齐刷刷的看向了双肩微微颤抖的岳谦。
他放下了手中的脉枕,转而摸向了银针卷带,抽出了一根最常最粗的,转身便朝着顾知愚扑了过来:“你还好意思说!”
即使察觉到情势不对的陆喻衿和炳忠,赶忙一左一右挡在了岳谦的面前。
“岳大夫,你先冷静一下!”
“就是说啊,顾将军他也不是故意的。”
可怒火中烧的岳谦却完全听不进去,不断冲着顾知愚叫嚷着:“这小子是存心想要废了我!我昨晚就不该刺他的四神聪穴,应该直接朝他的百会穴狠扎下去才是!”
在场的,唯独顾知愚对他如此震怒不解,一脸懵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像疯了一样?”
这句话无疑更加刺激了岳谦,使得他愈发狂躁:“你们给我让开!不扎死他怎么对得起我的右手!”
十分吃力架着他的陆喻衿和炳忠,一同回眸高声制止他道:“别再说了!”
“好热闹啊。”
直到祝贻芝领着慧琳来到门外,房内混乱不堪的氛围这才戛然而止。
慧琳也不禁掩面笑道:“一大清早的,你们这是在陪岳大夫练摔跤吗?”
碍于东道的面儿,岳谦也不好再继续发作,只得暂且作罢。
二人迈过门槛,祝贻芝从慧琳手中接过了食盒:“昨天忙了一夜,大家想必都累了,我亲自下厨熬了党参乌鸡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说罢,她坐到了顾知愚的身旁,细细打量道:“昨夜真是把我们吓坏了。”
随即她刻意看向了坐在一边悻悻接过汤碗的岳谦,笑道:“不过幸好有岳大夫在,若非有他一整夜守在你身边悉心看护,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
在祝贻芝的提醒之下,顾知愚这才回想起来,自己意识消失最后一刻前的所有记忆。
“馆娘你可别给我戴高帽子。”
岳谦却不领这个情,冷言冷语道:“我可没有这样不遵医嘱的病患。”
顾知愚自然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只是不便当众言明,只得微微咧动干涩的嘴角,看着岳谦的惨白笑容中满是歉疚。
接过慧琳盛过汤的碗后,陆喻衿并没有和岳谦一样坐在圆案边喝,而是走到了顾知愚的面前,将汤碗递了过去。
仰面望去,见陆喻衿什么也没有说,四目相对,他只觉自己心潮起伏,本来想要抬起接过碗的右手,又暗暗放了下来。
倒是坐在身侧的祝贻芝,隐隐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端倪,抬手替他接过了汤碗,转而对陆喻衿笑道:“最辛苦的就属小鹿你了,也多亏你认得去拂叶斋的路,一人摸着黑一路跑过去,特地将岳大夫带了过来。”
“跑过去?”
顾知愚脸上顿现诧异之色。
而祝贻芝似乎是料到了他会有这般反应,点头笑道:“是啊,从这里光是到万华巷就有三里路呢。”
“不止,来回足足七里半。”
岳谦一边嘬着手中的鸡爪,一面纠正祝贻芝,还不忘捏起勺子在砂锅里搅着:“这鸡爪应该是一对的吧?还有一只呢?”
本不想提起此事的陆喻衿,见祝贻芝和岳谦一个存心、一个无意都说了出来,一时之间倍感尴尬,她只得学着顾知愚的腔调冷冷回道:“他毕竟是城夜永乐的客人,听说又是刚刚被提拔的高官,若是在我们这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也会影响我们生意的。”
说罢,她便对祝贻芝说道:“馆娘,看来这边也没什么事,那我去整理单据了。”
看着陆喻衿快步走出了屋外,又低头看了看祝贻芝递来的汤碗,顾知愚什么也没说。
也什么都不能说。
至此,他这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继对岸滩头之后,这是她第一次帮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