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泊车,和霍许约定好下次再听故事。
霍许答应了,他下了车,很轻地带上门。
正要过马路,听到郁几凡大声叫他的名字。
这感觉很奇妙,带着些急切,好像有什么很重要、刻不容缓的事情要告诉他。
刚开始霍许以为那是求助的信号,就很快折回来,绕到郁几凡的窗前,问她:“怎么了?”
没想到的是,郁几凡从窗口递给他遗落在车上的手套:“你忘了拿这个。”
她的表情很认真,好像霍许忘记了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
他这才明白,郁几凡不会因为求助而变得着急,因为她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在经过极其混乱的一天也可以保持从容,请他开门,请他收留。
如果他不愿意帮忙,她还会有其他办法,并没有很着急。
但郁几凡会在关心霍许时变得焦急,霍许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工作时而需要接触大型器械,会有些危险,而他总想要尽快完成工作任务,而不是规避危险,所以经常受伤。
他会把小伤瞒着,大伤拖延,实在不得已才和陶珍珍禀告。
类似于手套这种防护措施,比较妨碍工作的手感,所以他只会表面应和,让他妈别那么担心。
当霍许接住手套时,郁几凡露出满意的笑容,让他要“注意安全”,应该是早餐时听到他们的对话,记在心里。
霍许不去纠结是否无用,把手套握在手里。
今早的一路都很不平凡。
汽车没有比摩托车更快;公路上的限速牌和电子眼和他一个乘客没有多大关系;开过环岛时,他不需要孤独地张望,然后意识到只有自己这一辆车;到达公司楼下,距离打卡的截止时间只剩下五分钟,而不是平时的十五分钟;他走了,又被叫回来,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手套,很可能会迟到。
在工作后的八年时间里,没有哪一天像今天一样特别。
他会觉得这样的早上很奢侈,不想花时间来完成一些可能引起争议的对话,对郁几凡说:“好,我会的。”
郁几凡笑了,和他挥挥手,又慢慢开走了。
导航提示,需要在前面路口掉头,等她再一次经过霍许公司的门口,就没看到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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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墓园没什么人,很是清静,冬天也能看到茂盛的树木,能听到鸟鸣。
郁几凡直觉外公会很喜欢这里,凭她的了解和霍许的描述。
还记得外公过世时,她那对女儿态度强硬、但一遇事便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吓坏了,连夜从林北赶回来,一个晚上哭成了泪人,站起来都费劲。
后事由郁从发这个女婿操办,追悼会上来参加的人很多,有外公的学生、同事、朋友,还有乡村邻里。
所有人都说外公是个大好人,帮助他们许多。
郁几凡想起霍许一家人过来慰问的场景,印象太深刻了。
因为霍许一跪在地上就没起来,过了好久才被看不下去的郁几凡和陶珍珍搀着站起来。
据村里人说,他和外公感情很深,一起下棋、看书,简直像一家人。
也听说,在郁几凡一家没赶回来的时候,是霍许第一个发现外公过世,给他沐浴更衣。
余汝槐说霍许是她的大恩人,尽了她一个当女儿的没尽的孝,回到林北还屡次说很感谢霍许。
她原想把外公接去林北的,但外公一直不肯。
郁几凡在外公墓前想起了这些往事,也没有尝试与他对话。
她想的是,如果现在、此刻、在这个时间节点倾诉的话,会对她的父母和自己的命运抱有太多委屈和怨怼,连她本人也不愿意听,就不用打扰外公了。
这是个阴天,无雨也无晴。
郁几凡沉默着陪伴外公,感觉有风吹过林叶,沙沙的响。
这声音听起来很舒服,可以抚平一些内心的迷茫和不安。好像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没有关系。
她又想起霍许说过的外公的日记,想着如果有办法的话,她也可以不回去住,但她希望能再看看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