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几凡送霍许去上班，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
在暗色下行驶，感觉很安静，像是到了深夜，而不是早晨。
村子里的道路很窄，左边是很浅的小河，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干涸，右边是被收割完的稻田。
这一小段路弯弯绕绕的，郁几凡开得很谨慎，总要踩刹车，观望四周。
道路两边还分布有小的岔道，小道尽头零星住着人家，但现在都还沉睡着。
只一条路上，出现一道笔直的光，那是辆摩托车。
双方从两条道靠近，本会要在路□□汇，但郁几凡慢悠悠的，一点也不急，甚至速度越来越慢。
最后，摩托车先上了路口，开在前边。
轿车在后边打着灯，前方一路明亮。
摩托车上载着一对母子，估计要送小孩上学，母亲骑车，她儿子坐在后座，背着大大的书包。
郁几凡配合摩托车的速度缓慢行驶，中间还保持很长一段距离，也没有按喇叭惊扰他们。
这让她想起以前在林北，自己刚开车那会，由于开车总是慢吞吞，经常被后车的喇叭滴。
在那个快节奏的钢筋森林里，耽误别人的时间是原罪。
后来她学会开快车，但是抢来的时间也干不了多少事情，还险些出车祸，觉得有些不划算，就恢复了以前的开法。
不一会，母子俩过了村口的桥。
在更宽敞的公路上，摩托车开到边上让路，郁几凡就提速了。
经过他们时，摩托车按了声喇叭，郁几凡也鸣笛打招呼。
他们走的环岛那条路，因为时间还早，同去的车也不多。
在开往市区的路上，熹微的晨光变得明亮，他们似乎也由夜间开进了白日。
郁几凡在向霍许分享大计划，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后，似乎没有昨晚那么多愁善感。
她想自己逃出来是对的，渴望自由也并没有什么错。
如果原本的生活是一场错误，即使会伤害一些人，也只有结束它，一切才能重头来过。
她又找回在高速行驶时的自由浪漫的感觉，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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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许从副驾驶看郁几凡，看到她把手搭在方向盘上。
上衣看上去是买小了，袖子有些缩上去，露出手腕上自己送她的皮筋——
他那晚是第一次独自进去什盈市最大的商场。
好在之前陪霍羽荟和陶珍珍买东西，熟悉了商场的布局，便直奔二楼女装区买了郁几凡要穿的服装，路过一楼又咨询了柜员护肤品牌，把各类产品都买齐。
接着，他熟练地去地下超市层买了菜。往返停车场两次，终于要出发回家时，想到长发的郁几凡可能需要皮筋，第三次踏上上升的电梯。
可霍许根本找不到卖皮筋的，问了门口的保安“哪里有卖能扎头发的”，才在一家连锁店找到，又不想显得刻意，只给了她一根，剩下了好多不知道放哪里，暂时都在他衣兜里。
霍许没给郁几凡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买过衣服，才注意到衣服根本不合身。
“你的衣服，要不要重新买？”
郁几凡好像心情不错：“挺舒服的，不用了。”
霍许又谈起监控，说装监控大概是为了监测郁几凡是否回到什盈，又承诺：“我会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既不被发现，又能让郁几凡回到家里。
其实回不回家、多久回家，对郁几凡来说没什么区别。
她需要的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如果霍许可以提供，那么就住到离开就好了。
更何况，她在晨间收到了来自清禾的回信——
你终于联系我啦几凡！听说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很是担心。原本因为你结婚没有邀请我，有些郁闷，现在已经气消了。
我先承诺会对此次联络保密，至于近况，我在毕业后旅行了几个月。
我过年时会回国，关于你的提议我很有兴趣，等过完年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聊聊。期待你的回信，顺便也说说你离开林北后的生活吧。
邮件里清禾给了她明确的回复，暂定年后见面，所以当霍许想要解决监控时，她对霍许说：“可以，但不用勉强。”
接着，她又想到另一件事：“汽修店有联系过你吗？我留了你的号码。”
霍许翻着通话记录，最近也没有错过本市的来电，就说“没有”。
他关闭检测骚扰电话的软件，对郁几凡说：“我留意下吧。”
郁几凡有些好奇，尽管只相处了一天多，自我感觉和霍许熟了很多，就问他：“你为什么帮我？”这对他确实也没有好处。
霍许不愿说真话，搬出了救兵：“你外公可能会希望这样吧。”
郁几凡就想起了她那前几年过世的外公，发现自己对他并没有多少了解。
她已经不记得他具体离开了几年，对长相也只有个模糊的记忆，印象程度甚至不如梦里他站在自行车后的笑声。
所以她向霍许这个已经可以预测外公想法的人求教：“在你眼里，我外公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村里的人喜欢叫他余老师，”霍许很笼统地说，“喜欢读书、喝酒、下象棋。
“种了个小菜园，有些蔬菜和辣椒，还有草莓、西瓜和葡萄。
“每天晚上都会写日记，写了十多年，本子加起来有一层书架了。”
霍许尽量挑选久远一些的记忆告诉她，到了后几年，余老师就只能拄着拐杖走路，等着霍许去看望了。
他们断断续续聊着，来到昨晚那个路口。
车站里公交车已经流动起来，载上了乘客。
霍许的话唤起了郁几凡零星的记忆。
点一盏灯的书房，老人在伏案写些什么，等郁几凡跑过去，合上了本子，问她：“我们小凡，在乡下是不是太无聊了？”
当时十二岁的郁几凡是怎么回答的？她想不起来了。
她在路边找了个空荡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