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在离开梨泉之后,她的世界会越来越小?霍许想不通这一点。
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村长为什么和余汝槐保持联系,和陶珍珍商量后,她倒是知道个大概。
“他们家两儿子,一个要结婚买房,一个要出国留学,正是缺钱的时候。”
霍许就懂了。
陶珍珍听霍许说完事情始末,骂道:“这家人是赶上了好时候,要生在早些年,怎么着也是人人喊打的汉奸头头!”
等霍许换了鞋,打算去温室,还听到陶珍珍和霍羽荟说村长家的坏话,说以前他们家以前就私占村里其他人家的农田,早看出来这家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晚饭前,霍许去叫郁几凡吃饭。
郁几凡来开门时,一楼已经收拾得很干净,地面洁净,空气也清新。
时光让老房子褪了一层色,泛着古朴的光。
郁几凡还有些地方搞不懂,就问他:“饮用水在哪里,怎么烧?”
这房子里好多老物件,现代设施匮乏。
她刚进门时,用老式钥匙开锁也很是生疏,进去后站在客厅好半天,不知道该从哪里收拾起。
霍许回答她说:“村里有口井,是天然的山泉水,我一会去接回来。”
他发现郁几凡家楼下出奇地冷,就顺手把仓库里的暖炉翻了出来。
两人往霍许家走。
郁几凡突然问:“我看到浴室还做了防滑设施,也是你帮忙装的吗?”
“嗯,”霍许说,“我们家安的时候,就一起安上了。”
郁几凡又想道谢的,总觉得太苍白。
无亲无故的邻居一直照顾她外公,她却信着外公电话里的报喜不报忧,信着余汝槐让她专注学业的鬼话。
她在这一下午的独处时间里,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自己逃跑的路径不难猜。
余汝槐肯定一早知道自己会回梨泉,想好了对策。
所以一开始,她对梨泉的定位,一直是个临时的落脚点,一个不知道去哪里时让自己有所喘息的空间。
后来,她稀里糊涂和霍许约定,要留在这里过年、看烟花,也没有再继续推进后面的目的地。
让她和余汝槐都没料到的是,霍许一家人把自己护得很紧。
所以尽管计划有了漏洞,她的行踪很快败露,霍许和家人还是给了她一个真空地带,让她不用担心会突然被其他人找上门,被收回好不容易逃脱的片刻自由。
但是,余汝槐在电话里说,让霍许转告她家里可以住,既是好意提醒,也是威胁。
根据她对余汝槐的了解,最多等到年前郁从发生日时,如果郁几凡执意不露面,他们应该就会采取措施。
所以,为什么每一次她以为这一切快要结束——住校了就自由了,去国外就自由了,结了婚就自由了,逃出来就自由了,余汝槐就会亲手打碎这些无来由的幻想给她看。
她从来就逃不出去,她根本没办法。
吃晚饭时,陶珍珍听说郁几凡回家住,只说:“小凡,你一个人在家,也用不着开火,就把我们这当食堂,饭点了就过来,就当是陪阿姨解解闷。”
郁几凡知道自己厨艺是个什么水平,也没推辞。
吃完饭,霍许跟郁几凡要了家门钥匙,去装了一桶水放在饮水机上。
“水快没了要跟我说,别怕麻烦,”他还钥匙时很不放心地交代,“别烧水龙头里的。”
郁几凡觉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朝他笑笑:“知道了。”
可能是收拾家里很累,晚上的郁几凡已经藏不住疲惫和担忧的神色,让霍许读到了不安全感。
但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告诉她,如果余汝槐在电话里找他要人,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她藏起来或者送走,告诉她他们其实可以一起分担。
这是郁几凡住在霍许家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一早,霍羽荟起得很早,在郁几凡还在熟睡时找到霍许说:“她昨晚是蜷缩着睡的。早上睡着了,闭着眼睛都在流眼泪,我没见过谁能伤心成这样,太可怜了。”
霍许听完后,喂兔子的手停了。
“你想想办法。”霍羽荟又说。
霍许皱着眉,像是忍耐到了极点,把装草的竹篮扔到地上,拿了车钥匙就往屋外走。
家里出事以来,霍羽荟从没见霍许这么生气过。
“你去哪儿?”她问。
“找那村长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