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欧若拉和西奥多给天文学教授留了感谢款待的字条,放在叠好的两件外套上面。
回程路上,二人并肩而行,西奥多落后半步,他们中间隔着得体的距离,没有拉手,没有拥抱,也没有互表心迹后的羞涩和亲昵,少女脸上写满不遮掩的困乏,少年亦沉默不语、满腹心事。
五天前的夜里,他们曾推心置腹聊过一回,西奥多记得欧若拉说过,即便他当时问出口,她给的答案也是否定的,本以为他们间进展到下一步还需要很久,可她突然提早坦白了自己的“选择”。
西奥多不是盲目冒进者,兴奋过后,他仔细思考其中缘由。
几天前,她曾叫他正视彼此的“真面目”,过去短短一周里,他们经历了太多事——列车痛骂摄魂怪、打乱坐席、教训鹰头马身有翼兽、医疗翼拌嘴、博格特风波、黑湖暴动、魁地奇选拔、黑魔法防御术论文……西奥多有足够机会和足够借口表露怯意、知难而退,比如适才下课后“生闷气”离开的修,比如主动退出的德拉科,比如不服气争强好胜的哈珀,再比如目光流连在冒牌货波宾身上的其他人。
可西奥多没有,他一如既往地,稳稳追随心上人的脚步,这份通透与坚定打动了欧若拉,黑魔王复活前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她不忍叫他郁结于过往,比起纠结终局注定的过去,不如放眼可能性宽广的未来。
——欧若拉在帮他度过心里的坎,关于她的,关于妈妈的,关于父亲和家族的……
西奥多忍不住抬头看那快自己半步的女孩,她的侧颜瘦削苍白,脊背却不曾放松,那些走在她身后的人,他们在她背后躲避风雨,仰望着、感叹着,风平浪静时,又伸手拖拽,企图叫她捎自己一程,可他们永远看不见身前人脸上的疲倦与忧思。
只有格局超越他人者,才懂得过来人的难处,才能向后来者施以援手。
西奥多不是喜欢用华丽辞藻堆砌感激与爱慕之情的人,他知道,比起嘴上说几句哄人开心的好听话,欧若拉更需要有人帮忙分忧解难。
现在的他太弱了。
少年沉下心,剩余的“安全期”不足一年,他需得破釜沉舟,尽快变强。
两人各怀心事,沿路走回斯莱特林塔,推门便听见一句高喝。
有人在里面大喊,“他们回来了!”
紧接着,簇拥的八卦气息扑面而至,引人沉思的夜被石门一同隔绝在外,欧若拉与西奥多被一连串质问堵在门口。
男级长修手上拿着滴墨的羽毛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伙计们,宵禁了。”
“这么晚,你俩去哪了?”德拉科不怀好意地戳着羊驼维妮的屁股。
布雷斯则兴冲冲地吹呼哨,“哟,二位,舍得回来了?我以为你们要在外面过夜呢!”
维多利亚同情地看着布雷斯,心道扎比尼真可怜,吃醋都要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哪像自己这样光明磊落?她理直气壮地诘问,“好哇,欧若拉,夜游约会不带上我!”
布雷斯笑容一顿,面色古怪,“他俩约会为什么要带上你?”
维多利亚看布雷斯的表情更怜悯了。
欧若拉困得睁不开眼,懒得理他们,作势要往女宿舍走,末了还打个手势叫维多利亚一起,“走了,维姬,回屋睡觉。”
上一秒还一副不挖出真相誓不罢休的特拉维斯小姐,下一秒立刻乖巧得像只猫,立着尾巴紧紧跟在老大身后,再无二话。
“已经后半夜了,”波宾居然还留在休息室,状似关心,言语却尖酸带刺,“我记得级长和院长说过严禁在宵禁后外出…米斯兰迪尔小姐果然身份不同寻常,我还听说…格兰芬多的救世主经常夜游呢,不知道你们有没有遇见过啊,米斯兰迪尔小姐?”
欧若拉止住步子,西奥多即将出口的话也咽回肚子,周围人安静下来。
“遇到过,当然遇到过,如你所知的情报,”欧若拉折返回来,单手拽松外袍的扣子,三两下脱掉外套丢给维多利亚,解开头绳,另一只手扯下印着院徽的领带,“波宾小姐,我一年级的时候,跟你面前这位…马尔福先生,还有格兰芬多的格兰杰、波特和韦斯莱一起夜游被抓…一人五十分呢,”她对德拉科的脸色熟视无睹,“你不是想学我做事吗?学就该学得像些,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做做善事,替你向教授举报,做事做全套,需要叫上波特一起吗?”
欧若拉的语调和步调十分缓慢,离得近的学生觉出一股逼人的压迫感,尤其波宾,她有意反驳,只是手和声带抖个不停,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屁股不由自主向沙发靠背挪动,可直退到尽头,那种令人呼吸不畅的气势不减反增。
波宾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惶恐无措。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嘴里说着道歉,却在欧若拉真的欺身而上时,波宾眼底泄露阴谋得逞的快意。
来吧,动手吧,最好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留些痕迹,再加上待会的……米斯兰迪尔从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有旁观者作证何妨?掌控校报内容何妨?全天下都知道这些人还有《知更鸟快讯》的幕后老板跟米斯兰迪尔一个鼻孔出气,他们说的、还有那上面写的都不算中肯,而且这么多人在场,波宾家族也方便脱身。
有粉丝的地方必然有“黑粉”,波宾自认高明地琢磨人性,先前在街巷里传播的有关沐琦和沐家无耻拖累米斯兰迪尔的流言已经取得成效,父亲大可以利用新“情报”继续在生意场散布谣言,只有斯莱特林区区几人看见她出言不逊在先——谁又能相信,柔弱的波宾小姐会主动挑衅风头正盛的米斯兰迪尔?越荒唐的事,越会有理中客跳出来质疑,一个嚣张不可一世、连部长都敢辱骂的人,当然会做出霸凌同学的事,至于为什么看不惯自己?她盯着欧若拉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因为她们像啊,波宾内心扭曲而畅快地想着,她们长相肖似,可自己性格更加讨喜,嫉妒成狂、容不得人——这是她为欧若拉精心布置的动手“理由”,舆论对待女性是刻薄的,当年的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在嫁进莱斯特兰奇家前尚且需要收敛锋芒,米斯兰迪尔以为自己是谁?欧洲纯血家族盛行夫妻各自风流快活,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容许欧若拉这种风评不好、一言不合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