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些时日,约莫到了正月底,绥都迎来了雨水时节,东风解冻,散为雨。
城郊别院内,空气阴冷,雨打竹叶,声声入耳。
檐下滴落着绵密的水滴,景慕裕独自一人站在廊下,玉箫被他拿在手里反复摩娑着,他用余光警惕的四下环伺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无虞后,方才抬手吹响了玉箫……
玉箫声响彻别院竹林间,一时间四周反而更静了。“沙沙……”不远处的竹叶发出了摇曳的声响,只见几个身影飞快掠过。霎时,只听得埋伏在林中那些侍卫发出阵阵闷哼,身体被瞬间点穴动弹不得。三个蒙着面纱的身影,如入无人之境般,径直出现在他面前。
空旷的院落里,安静得彷佛空气里都带了几分压迫。玉潇宫主花月携近身侍女莲星与宫内头号杀手君影,一身白色衣裙,戴白色面纱,出现在景慕裕面前。
他神色愕然的盯着眼前身手鬼魅的三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着她们,强装镇定道:“不知哪位是玉潇宫主?”。
花月扫了眼他手中的玉箫,语气平淡道:“你手中玉箫乃是本宫赠与昔年救命恩人的信物,当日本宫许下承诺,他日恩人有求,吹箫必报。你是她的谁?”。
景慕裕见三人中间那名女子答话,忙躬身向花月作君子礼道:“这玉箫原是家母之物,在下身为她的儿子,近来有烦忧之事未解,故家母将此物交与我。今日吹此玉箫,得见旧主,实为求解。”。
花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摘下面纱道:“既是恩人之子,说吧,你要本宫替你解决何事?”。
景慕裕看了旁边的君影一眼,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君影姑娘可有把先前我们见面所商议之事,一并告诉宫主呢?”。
君影摘下面纱,冷声道:“我已将你所托之事禀报宫主,具体事宜,还望五王爷自己告知。”。
景慕裕闻言,眉目一挑:“看来,你们果真查出本王的身份了。”
君影冷哼一身道:“时隔二十年,玉箫声再现,为确保手持玉箫之人确为我们宫主的救命恩人,故对王爷的身份查证了一番。同时,王爷所求之事,事关重大,还望王爷勿要介怀。”。
景慕裕点头,轻笑道:“既如此,本王与玉潇宫之间,可算得上是坦诚相待了。诸位屋内请……”
入了屋内,景慕裕和花月坐了下来,君影和莲星站在她的身后,神色戒备。
景慕裕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份七王府的布局图,抬眼看向花月道:“这是七王府的布局图,宫主有何计划呢?”。
花月没接图纸,而是抬眼审视着景慕裕,语气凉凉道:“五王爷可知道,本宫只为你做一件事,杀了景慕徽后,我们便从此两清了。”。
景慕裕点头:“本王知晓,素来听闻君影姑娘身手凌厉,此次行动可是她代劳?”。
花月点头,淡淡的回了个:“是。”,她看向景慕裕时,眼神流转间,有几道他读不懂的情绪积蓄在她眼底,令他只觉脊背发寒。
“本宫记得……”花月顿了顿,看向景慕裕道,“坊间流传,景慕徽似乎是个痴傻王爷,五王爷又怎会和自己这个傻子王弟有深仇大恨到取他性命?”。
景慕裕咬牙狠戾道:“他现在可不傻。本王也想知道怎么回事?自从他去了战场,遭人绑架,摔下山崖,受了重伤,不知道太尉从哪里绑了个医女来给他治病,没想到不仅人救过来了,脑子也给医好了。他现在重获圣宠,风光无限,有他在,哪里还有本王的立足之地。最好让君影把那医女也一起给本王杀了!”。
君影一听他想让自己杀了君宛歌,脸色登时便垮了下来,拿剑的手一紧,只差拔剑给他点教训。一旁的莲星眼见她生了气,暗自拉了下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得妄动。
花月仰头瞥了君影一眼,见她阴沉着脸看向景慕裕,又转过头去,玩味的眯着眼,语气耐人寻味道:“原来是被一个医女治好的?只不过……本宫说过,只替你杀一人,所以这名医女的命,不在此次的任务范围之内。”。
景慕裕摊了摊手:“宫主放心,此事过后,你与我母亲之间不再有任何瓜葛。只不过……对于此次行动,本王还有一个请求,望宫主同意?”。
花月点头示意他继续:“王爷请讲……”。
景慕裕道:“景慕徽毕竟是王爷,要是他突然死了,父皇肯定会彻查。到时……万一查到君影头上,未免牵连到本王与玉潇宫,所以……你们杀了他以后,能否配合我的人,祸水东引,避免殃及你我。”
花月勾了勾嘴角,冷笑道:“王爷打算如何祸水东引?”。
景慕裕狡黠一笑:“这本王还在筹谋之中,这几日本王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恐怕没时间出城与宫主见面。本王包下了绥都城西市乐桂坊的二楼,那里环境清幽,又隐于闹市,可供宫主与两位姑娘休憩,我们会见也方便许多。后天晚上戌时,本王在乐桂坊二楼水云间再与三五会见。”。
花月看了看他,也没再继续追问,只冷淡的回了声:“好……”
“告辞……”
……
入夜,君宛歌入房,刚准备睡下,忽见床上枕头上被人放了一封信,她心下一沉,忙环顾了房内左右,又开窗四处探寻无果,这才把房门和窗户关得严严实实,拆开信……
‘明晚戌时,四海客栈天字肆号房,宫主要见你,切记我之前交代你的话,君影留。’
“轰”的一声,君宛歌脑浆一炸,身体肉眼可见的一阵颤栗,她哆嗦着抬起手,将手里的信纸移至烛火上,眼看着火光将信纸燃烧殆尽……
就像吞噬掉她的快乐一般。
……
一整晚,君宛歌都伏在桌案前整理之前医治景慕徽的就诊记录和医药档案,将这些都整理成册,每种症状后面又附带有治疗的药单。同时,她又将欧阳府的太尉夫人的看诊情况也记录下来,顺带还将这段时间在府内替孟祥几其他人看诊记录也写了下来,以备她走后不时之需。
起初她以为,最多是君影回来带自己回宫,却万万没想到宫主竟然亲临绥都。要么,是自己擅自消失离宫,引得宫主滔天大怒,等不及她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