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绩轻柔地拉下她乱舞的手,用衣袖内侧为她点擦去脸上的尘土,含笑说道:“这幅模样让我想起以前公主扮丑的时候,想起来还真活泼俏皮。”
念宁也想起曾经自己为了扮丑,每天想方设法地往脸上涂东西,有时候是污泥,有时候是锅灰,总而言之,越丑越好,陶绩竟然还觉得活泼俏皮,不由娇哼一声。
两人的你来我往被头顶的声音打断,“可真是患难见真情啊!”念宁与陶绩抬头,看到一张大饼脸和一口漏风的牙齿。
“公主,你可真不守诚信。你看人家陶太医,言而有信,拿来一封真手书。”语音从漏风的牙齿中发出。
“把手书还我。”念宁大叫。
“既然如此,也请徐大公子放了我们和叶书。”陶绩朗声回应道。
“哈哈,刚才或许我会放过你们,现在是不可能的了。你要知道,本公子最喜欢反其道而行,越是刚强本公子越要驯服,越是情深义重,本公子越要拆散。我要你们一个吊死,一个埋死。一个天,一个地。天地分隔,可见而不可得啊。哈哈哈。来人把陶绩给我吊上来。”
卫兵刚要行动,恍惚看见从旁边树上分别掠下两个身影。一人红衣劲服,额发高竖;另一人金冠金甲,手持长剑。两人在空中对视,虽未见过但心领神会,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遂一左一右,击杀八名锦袍卫兵。
见公主与陶太医双双落入圈套中,八名锦袍卫兵稍有松懈,却不防从空中降下两名高手,尽管奋力拼杀,但是功力悬殊,顷刻之间,纷纷倒地。
于此同时,有两批人马向千人卫兵冲杀而来,一批人黑衣劲服,利刃指地;另一边则是身披铠甲,利刃指天,满脸杀气,叫嚣厮杀。
徐祥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昏了头脑,一时不知所措,拽着吴贵在原地打转,四面卫兵都被控制住,徐祥泽不知道往哪里跑,刚想撒开腿跑向万鸟归林,就被一把利刃抵住脖子。
徐祥泽认清来人,大骂道:“游安!你个臭婊子烂戏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等我回去,第一个把你抓去当板凳,当桌子。”
游安一声不吭,抓住徐祥泽的脑袋,狠狠向他小腹踢上一脚。徐祥泽捂着小腹呜呜直叫,不敢叫嚣。
金冠金甲人消灭完四个锦袍卫兵和几个负隅顽抗的卫兵,急忙向坑中跑去:“公主!景冬来救你了!”
“景冬!”念宁满脸欣喜,“景冬!你回来啦。”念宁拽住由卫景冬垂下来的绳子,被陶绩拖着,爬上坑洞,陶绩紧随其上。
“景冬!”念宁再一次喊卫景冬。卫景冬看到念宁满头的尘土,心中一痛,将念宁揽入怀中:“公主,景冬不在公主身边,让公主受苦了。公主怎么落到这番田地?”景冬眼眶湿润,鼻翼翕张。颤巍巍的声音让念宁抱得更紧了。
“这......说来话长。”片刻之后,念宁离开卫景冬的怀抱,看着他湿润的眼眶也不由得红了眼。她感觉眼前人既熟悉又陌生,五官、语音还是那个从小伴她长大的卫景冬,但神态与眼神完全不一样了。他额发高竖,露出仍旧眼尾低垂的眼睛,但眼中满是疲劳的深邃。
“景冬,你变了,变得成熟又稳重。”念宁轻声说道。
“景冬无论怎么变,守护公主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卫景冬声音低沉,语速缓慢,每个字由心而发,他深情地望着念宁。
念宁俏皮一笑,缓和了满是爱意的气氛,“景冬,你可真是及时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来奇怪,路过裁缝铺时我发现铺子紧闭,我预感到事情不妙,还未觐见君上,就直奔公主府。听姑姑说公主在万鸟归林外救叶书,万分危急。我连忙赶来,姑姑也非要一同前来。”
“姑姑呢?”
“公主放心,我交由士兵在山后照料。只不过三月光景,怎么变成这样?姑姑受伤,叶书叔叔被囚,公主也差点被活埋......”卫景冬眉头紧皱:“我就说不应该离开公主!”
“景冬,是我没照顾好姑姑和叶书。我......”
“是怪我不在公主身边!”
陶绩从泥坑中出来,就看见念宁与卫景冬相拥而泣。在卫景冬怀里的念宁,好像放下所有的责任与负担,一身的轻松自在,像个被宠爱的小孩子。陶绩怔怔地看着他们久久地凝望与谈话,心口受到沉重的一击。这才让他想起自己的任务。
徐祥泽的胸口也突然一痛,他捂住胸口,惊叫起来。
“徐大公子,你是不是心脏有病症?”陶绩关切问道。
“胡说!”一声斥责加剧了徐祥泽的心疼,他呲着牙,从牙缝中发出“嘶溜嘶溜”的声音。
“本官刚才就瞧见大公子神色异常,两颊暗红,嘴唇发紫,这是心脏出了问题。”
“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心脏从来没有问题。”
“大公子你不能情绪激动,你越激动越心慌,你按压胸腔中部偏左下方,是不是有刺痛?”
徐祥泽虽然意识上很不愿意相信,但还是照做。果然如陶绩所说,一阵刺痛传来,让他痛不欲生,嗷嗷直叫。
“大公子已经病入膏肓了。将死之人,留着也无意义,游安,把他放了吧。”
游安把剑从徐祥泽的脖子前抽出。
徐祥泽转身欲跑,被陶绩叫住:“徐大公子,要想活命三日内到公主府找下官,请记住!这整个夏国,只有我陶绩一人能救公子的性命。”徐祥泽记在心里,看周围无人行动,逮住机会,便向万鸟归林跑去。
陶绩下令放了徐祥泽带领的卫兵,顷刻间,一群人乌压压地消失在林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