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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他终于坐车到市里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天气无常,他路刚走到一半时,突然下起了暴雨。冒着雨,陆奕良到了医院,隔着马路,他望见坐在医院门口的陆家。她颓唐的坐在花台旁,义肢被她抱在怀里。
暴雨过后的街道,冷风侵袭,夹杂着雨丝。空气中有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应当叫雨洗味,那是清新的,通透的,吸入胸腔里让人清明。
他穿过斑马线,坐到她身旁。
雨水冲刷掉他脸上的血迹,唯有衣服上的斑斑血点昭示着他经历过什么。
陆家放下怀中的东西,着急的扯过他,心慌意乱,她边说边检查着陆奕良身上有没有伤口,
“哥……哥..你没事吧?”
她只有一只手臂。满脸伤痕,眼睛里却倒映的是陆奕良。
男人眼眶湿润,他猛得将陆家拉进自己怀里,使尽全身力气去拥抱她,
“跟我走吧陆家,别回去了。”
女人瞬间泪如雨下。
她知道。
她知道母亲偷偷往她的档案袋塞入了父亲挪用公款的证据。而陆母也清楚,陆父要查最后也只会查到陆家身上,什么生死,什么血缘,没有什么比爱恨重要。
小三是半年前来找陆母的,当时陆家正陪着陆母逛街,一个身穿紧身短裙,前凸后的美女拦住了她们。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每日的歇斯底里,是癫狂,是脸红筋胀,是没日没夜的搜集证据,是假装,是恩爱,是记恨。
陆家快崩溃了,她每天都这样想。
所以她默默允许了母亲往自己的档案袋里塞进了证据,然后她再将它转交给陆奕良。
只不过陆奕良留下了那份东西。
“跟我走,不要回去了。”
陆家两眼发直,脑袋被陆奕良死死埋进胸膛,她难以呼吸。
良久,她拍拍他。
陆奕良松开。
“哥,我哪儿都去不了。”
“没了我,妈妈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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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的雷电打下,吓得程月在床上打了个颤。
雷鸣后紧跟着就是一场暴雨,听到噼里啪啦的雨声,程月赶忙起身。走到阳台,她将窗户死死锁住,拉了拉,确定不会被风吹开后,她又躺了回去。
妈妈说找好了人,催她回去。沉思片刻后,她却还想还想再等一等。
等什么,
她也不知道。
程月握着手机,看着两个小时前挂断的通话记录...屏幕亮了暗,暗了亮。
望向窗外,她思绪随着风雨飘摇,又回想起晚上。
当时她刚处理好火锅店的事,正走到厂子外,就见周道正站在铁围栏处等她。
程月绕过他想往厂子里走,可他却拦住她,态度坚决。
男人一向精明,即便有话跟她说也一直都是顾左右而言它。
程月耐着性子观察他;他很着急,迫切的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恳切,因为他知道太轻易得来的信息可信度会打折扣。
说来说去,程月精练了一下,大概就是陆奕良有个很喜欢他的前任,两人相偎相依,共同渡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现在分手了,关系虽然不再,但爱情仍旧默默延续。
男人说的隐秘,程月半蒙半猜。
看着他失态的神情,程月又回想起两人在巷子里那一次互殴......
她后知后觉。
那次的主要原因大概不是自己。
面前的男人双眼布满血丝,抽着烟的手默默发抖。程月皱眉,看着他的窘态,她心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
翻身,她躺在床上深深叹出一口气。
她自认晚上接陆奕良的电话是有点冲动了。不是因为他和什么前女友多美好的从前,而是她发现自己真的还...挺喜欢这个男人的。
她可以安慰自己帮助他重新开店是因为他救过自己,但是她没法说服自己为他每一次产生的情绪波动;那是平静地、毫不起眼的,好像一直被程月忽视的。
心痒难挠,忍一忍也能过去,只是每次被别人提起时,抓心挠肝的刺痒总让她会受一点折磨。
“唉。”心绪如麻,程月抱着枕头辗转反侧。
不知道杂七杂八想了多久,凌晨一点,正当程月放空大脑准备睡觉时,走廊上,慌忙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到门口,脚步声停。随后,猛烈地敲门声响起,
“小月?你在屋里吗小月?”
门外人话语中夹杂着哭腔,
“不好了,不好了啊,程爷突然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