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最得意的造物,我给予她可以杀人般的美貌,给予她熠熠生辉的头脑,给予她不亚于主角的能力,让世界都曾臣服在她脚下,却忘了教会她本应匍匐于不容逆转的命运。
——《摇晃的乐园·尾声》
森见莲用一种平铺直叙,刻板得没有丝毫起伏的声调念出这段话。
她正坐在一面巨大的镜子前,它诚实地映出她那被称为可以杀人的美貌,和冷漠到倦怠的神情。
无聊的世界。
森见莲伸手拨动了一下卡在左手手腕上的金属手环,似乎只把它当作一个微不足道的饰品。
“今天过的怎么样?”
“不好。”森见莲连眼神也懒得施舍一个,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却露出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温柔神情。
“琉璃啊。”
“嗯。”
“琉璃。”
“哦。”
“琉璃。”
森见莲没有再应,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宰治。
“琉璃,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个表情很有趣。但你之前都看不见。”太宰治说。
“所以这就是你放镜子的理由?”森见莲很少能跟上他的思路,她曾经一度怀疑两个人的思维是否是处于两个维度,这让她深觉自已也许就是人群中的异类,她的思考方式和他很不一样。
森见莲很难理解她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她曾是如此迫切地寻求两个人尽可能多的共性。
但一年过去了。
森见莲早就放弃了这一想法,也终于知道人是有多面性的,比如说眼前这个人,他也不是不会说好听的话,但是他总习惯性地戴上一张假面,把更深切更真实的东西深深地掩藏起来。
因此森见莲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可奇怪的是他表现出来的很多东西都在疯狂地叫喊着:我了解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森见莲起先觉得莫名其妙,但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接受了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说来奇怪,当森见莲接受这一认知后,似乎所有防备都是在一瞬间消失,流露出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柔软,几近交托一切,除了名字。
是的,除了名字。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但总固执地称呼她为琉璃。
他的诡辫异常有理有据,可听到那句我如此称呼你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呼唤你。森见莲很快就选择妥协。
在此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句普普通通的话会有那么大的威力。有那一瞬间,她感觉她的心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
但这或许只是错觉。
而最重要的那句话所透露的独一性。这种我呼唤你只是在呼唤你的感觉令森见莲久违地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温情。
为此她愿意支付相应的代价。
比如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利用,比如无时不在的欺骗,比如那尖锐的怀疑,再比如由他下达的那些看似毫不相关却鲜血淋漓的命令。
这是等价交换。
森见莲不止一次如此在心底说道。
“琉璃,今天还想出去吗?”
森见莲近乎虔诚地仰望着那双看不出深浅的眼晴,然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她今天不想杀人。
一只苍白的手伸到她面前,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了上去,顺着力道站起来。
而他却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拉到镜子前假装看不见她眼里的疑惑,一边将与她交握的手指紧紧扣入她的指间,用另一只手将她的脸调整成正对镜子
镜子里映出她那张美丽却冷漠的脸。
森见莲很难理解存在X描述她这张脸所用的词句,在她看来这张脸总在提醒她那些试图抛弃的过去。
森见莲只觉头顶一重。看着镜子里面的太宰治将下巴搁在她头顶,这么一看就像是她被抱在他怀里一样。
该死。
存在X可以花大段大段字句描述她的脸有多么好看,却不能让她多长十厘米吗?
这个姿势虽然有取悦到她,但是这个姿势也说明她真的矮。所谓的反派怎么能比那个笨蛋侦探的主角还矮?
日常想诅咒存在X。
“我有说过琉璃其实是个不得了的美人吗?”
“多少人爱你昙花一现的身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森见莲将这句情诗念的毫无感情,明明以前最讨厌别人背地里拿她的脸说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听到他这么说却毫无抵抗力,果然人的立场是最不坚定的。
“你居然不喜欢被称赞容貌。不过我想也是,琉璃长得这么漂亮一定听过很多这样的话吧。”
“这种话只有你说过。我因为出身的原因很少,是从来都没有人当面夸过我的容貌。而我之所以说那句诗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重点不在这句而是下一句。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但看见镜子中某人的表情,森见莲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擅长解释。
“原来琉璃这么喜欢我。”
森见莲听到这神情都空白了一瞬,罕见地沉默了。
也许就是睁眼说瞎话的人的表情看起来太真诚,以至相当多的人都太容易被欺骗。
当真的话才是真的傻子吧。
可惜这是不适合被戳破的肥皂泡,随着梦幻而斑斓的肥皂泡轻微的啵一声地破裂,这种心甘情愿编织着谎言的日子也将一去不复返。
虽然说来到这间四面都单向玻璃的房间里并非森见莲自愿,虽然被窥视的感觉一直如影随形,但至少森见莲自进入这个世界起就与存在X失去了那种奇怪的,来自单方面的联系,也就可以不用再执行那些来自存在X没完没了的指令,不用再像哄孩子一样去演一出又一出勇者斗魔王的戏码。
就像存在X写的那样,Ta给予了森见莲几乎是一切,却又不让她对自已的命运做出一丝一毫的改变,教会了森见莲作为超级反派所有应通晓的知识,却不曾教她身为反派本该明白与生俱来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在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