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里,歇在旧燕府时,夜晚失眠时分,能听到的更夫敲梆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她害怕那种声音,犹如催命的声音。
她刚想加快脚步,又听见耳边似有呜呜的幽怨哭泣。
她呼吸一滞,好像想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
那不是哭泣声,是从指缝间发出的被压抑的叫唤,正随着身后脚步一点一点靠近,夹杂双腿踢踏之声。
不是侍卫,那会是谁?
她无神思考,亦无法逃跑。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若此刻再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尽管夜色浓浓遮挡视线,但若身后之人发觉前方动静追赶上来,她照样躲不了。
她咬一咬牙,侧身躲进环伺醉欢湖的假山之后,假山之中有一个小小洞穴可以蔽人,她来不及多想,凭借身高优势钻了进去。
脚步更近了,丝缕幽咽也越来越近,燕清安心里似有小鼓敲。
可是脚步停了下来,停在她掩藏的假山之后。
被发现了?!
燕清安一惊,牙齿不住地打颤,她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脚步往假山处走来,听声音好像有两个人。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手打着抖从发上抽出尖利的钗子,警惕的望向洞穴口。
如若没有退路,鱼死网破总好过任人宰割!
脚步经过假山洞口并没有停下来,直径走向水波不兴的醉欢湖。燕清安慌乱之余暗暗松了一口气,借着夜色与树影的遮挡,将她身形隐入暗处不是难事,她稍稍定神,依靠月光看向背对她向醉欢湖走去的二人。
不,应该说是三个人。
两名身穿藏青色深衣的男人捂着一名女子的嘴,不顾她绝望惊恐的挣扎,连拽带扯将她拖向湖中,两人一人夹着女人的一只胳膊,迫使女子跪在湖边。
女子失去桎梏的嘴刚得到片刻自由想要放声呼救,就被其中一名男人粗暴地拽住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地按入湖中。
好冷,夜好冷,风好冷,身体的每一处都好冷。
燕清安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幕幕似曾相识的画面像一把刀,彻底劈开她故作冷静的虚假面具。
多少年前,她也如今日一般躲在隐蔽的暗处,眼睁睁看着尚且五岁的幼小孩童被人压制,被按在冰冷的水中,束手无策地任由生命随时间逝去。那一天的温度远比现在要低,那样寒冷的冬日,那样冰凉的湖水,那样无辜的孩子。
还有,那样胆小卑微懦弱的自己。
到底是为什么?明明她也还只是个孩子啊,为什么每次都要让她亲眼瞧见这个世间满满恶意才肯罢休?想活得体面一点,想活得自由一点,就这么难吗?!
手掌不由缩紧,尖利的钗子扎进柔嫩的掌心,疼痛使她恢复了一点理智。但她还是好怕,她好想逃离这个地方,这样肮脏污秽的缙宫。可她也深深明白,她此刻还不能离开,她宁可自私一点,冷眼看着女子没了气息,也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再等等,等他们离开,她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