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位侍卫面面相觑，对望了一眼之后十分自觉地退避两侧，为萧应祁让开一条道。
萧应祁无言地收起令牌，侧身将雨伞向燕清安倾斜几分，而她还没有从方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见到眼前的少年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萧应祁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右臂往自己的方向收力，以防她再次退到伞外。
萧应祁此时没有道理出现在这里，燕清安转头望向身后，伞外的世界蒙着一层水汽，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青石上溅起的雨花打湿了她的裙角，她一眼望去只觉身后宫道漫漫、长路寂寥，她没有等到应该来的人，身侧唯有萧应祁一人。
直到她感到手臂上的力道似有收紧，她才猛然回头，只见萧应祁视线淡漠地扫过宫门侧的二人，低声道了一句“走吧”，便带着她离开了缙宫。
燕清安知道不能再多有停留，虽心中依旧顾虑却还是跟着萧应祁一道上了奉先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她出门没有带伞，在宫门前滞留时淋了不少雨，马车上虽有暖炉，可她还是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萧应祁见状，立刻将身上的披风卸下，妥帖地盖在她身上，她有些难为情地拢住他的披风，衣物上那股熟悉的竹香扑面而来，叫她不敢放肆呼吸：“多谢殿下，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他取出干净的帕子，倾身上前为她擦拭脸上未干的雨渍，二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她甚至能听见眼前人轻微的呼吸声，她张皇失措地侧开脸，垂眸唤道：“殿下，这不合规矩，臣……我怎敢让殿下……”
她于慌乱间想要伸手将萧应祁掌中的帕子抽出来，却被萧应祁用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她呼吸一滞，感觉胸口处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太近了，太亲密了，太勾魂摄魄了。
柔软光滑的帕子轻柔地按压在她的额上、眉间、脸侧，他的目光也紧紧锁住她的脸，指腹不小心擦过她的下唇，让她忍不住浑身都颤抖起来。
她不敢看他，周身的温度似乎随着暖炉中炭火的燃尽而升起来。
萧应祁将她一缕湿发撩到耳后，良久才解释道：“我碰上了师姑娘，她告诉我你着急出宫，所以我赶来了。”
她失措地点点头：“多谢殿下。”
她还是不自在，悄声提醒道：“殿下，已经可以了。”
萧应祁身形一顿，知道她意有所指，缓缓松开了她的手坐回自己的位置，右手却毫无意识地摩挲起帕子来。
燕清安坐直身子，再度拢紧身上的披风来掩饰自己的不淡定：“宗练去文渊阁找我师父了，青棣去启祥殿找何大哥了，我是没有办法才想着先来宫门这里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出去的。”
萧应祁颔首：“陛下与各位大臣在文渊阁商议大事，外边守卫众多，宗司召是进不去的，且今日何怿似乎并不当值，想来青棣也没有寻到他，这才迟迟未归。”
“是。可我母亲病重，今日我一定要赶回去，不然也不会想要闯宫门，劳累殿下昏定后送我出宫，可若是陛下知道了恐怕会对殿下不利，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待会殿下还请赶紧回宫吧。”
他没有作声，只是侧头掀开车帘，雨势越来越大了，重重的雨珠砸在地上的声音犹如年节时分绽放在夜空的烟火声，他舒了一口气，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不回去了。”
“往后若有要紧事，必要的时候可以来崇阳殿找我。”他放下车帘，认真地看着燕清安，清亮乌黑的双眸似夜空中的星子，“不必再像今日这般以身涉险，若是我晚到一步，若是侍卫对你刀剑相向，恐怕……”
他没有把话说完，燕清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欲开口应答，却忽然闻得萧萧马鸣，马车一阵颠簸，她一时不备向前摔去，直直地跌进萧应祁怀中。
萧应祁双手环住她的肩，问坐在车前驾马的奉先：“出了何事？”
奉先的声音有些急促：“回殿下，是雨势太大，前路年久失修多有积水，马不肯往前走了。”
燕清安一愕，惊问：“殿下？”
萧应祁拍了拍她的肩，似安抚，又问道：“若是绕路还需要多久到城西燕府？”
“殿下，若要绕路至少还需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
燕清安一惊——如今母亲具况她尚且不知，更不知这一个时辰是多还是少。
她掀了车帘环顾车外的环境，估摸着此处离旧燕府也就几条街的功夫，她将身上的披风还给萧应祁：“殿下，就送到这吧。今日多谢殿下相助，有此大恩大德清安没齿难忘，来日定当报答，还请殿下速速回宫，莫要让陛下责难了。”
萧应祁抓住她的手腕，见她如此不管不顾的模样，急得头一次这般紧张失态：“你要做什么，外面还下着大雨，好歹……”
燕清安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地挣脱了萧应祁的桎梏，在他伸手想要将伞递给她之前果断地跳下马车：“殿下不用担心我，快些回去吧。”
感觉手中一空，萧应祁急忙掀开车帘：“清安！”
少女单薄的背影迅速隐入大雨之中，渐渐化作一个黑点直至消失不见了。
……
雨水打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仿佛全无知觉，衣服已经被淋湿了，穿在身上更觉冰冷厚重。
她从未一人行过这些街道，可她仿佛在多年前也如今日这般独自穿梭在大街小巷一样，那时的她应该是挤过了人山人海，去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拼尽力气。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雨水顺着她的脸淌进口中，流入衣领。
她看到府门上的牌匾，上阶之时脚滑绊了一跤，整个人直直的扑到在地，她立刻爬起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撑起身子往温毓院中跑。
旧燕府本就很大，多年没有修葺，多的是杂草丛生，不论是宫中的医官还是容栖都在温毓的房间里静待，分明屋内围满了人，可却叫人感受不到半点生气。
燕清安推开门时将众人都吓了一条，卫氏见她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更是忍不住呼出声：“姑娘？”
这声叫唤打破了房中的死寂，躺在病榻上的温毓似有察觉，艰难地挪动手肘，睁开双眼。
燕清安颤颤巍巍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