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燕清安不再是定天阁祝史,阁中主位悬空,又将是谁来顶替这个位置?魏氏一定会下令擢选,挑选一位真正“适合”定天阁的人来继承祝史之位,而这个人不论是谁,不论男女,想必都不会是个一心忠君的人。
如果连定天阁都被魏氏和白家掌控了,他的兄长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
如今已不再是燕清安效忠萧应觉,而是萧应觉需要燕清安。
而燕清安,或许也有她不愿意离开的理由。
他看着她那双黝黑却无甚神采的双眸,亦相对无言。
燕清安伸手合上窗户,起身踱到书案前忽然问道:“太后拟定祭奠是哪一日?”
“十日之后。”萧应祁道。
燕清安的手指沾染上砚台上的墨汁,轻轻划过洁白的宣纸:“臣记得,废太子也在陵园。”她话说完,手指略略一停顿,墨痕在白纸上留下一道道漂亮的轨迹。
“殿下,臣似乎听闻前些日子有人在朝中重提废太子一事。”她缓缓开口,扬起宣纸在萧应祁眼前晃了晃,随后又将它叠起,扔进烛台中。
跃动的火舌舔舐着脆弱的纸张,顷刻间那张纸便化为了灰烬,连同上面的墨迹也一并消逝。
她看着萧应祁眉目中露出的不可思议的神情,便知道他是听懂了自己的暗示,松快道:“今日劳烦殿下往定天阁跑一趟,臣感激不尽。现下外边下着大雪,殿下不妨在此歇息片刻,等雪停了再走吧。”
萧应祁起身理了理衣袍,拧眉仓促道:“不了,多谢祝史好意,我还有要事在身。”
燕清安见他步履匆匆,便从青棣手中接过一把伞:“臣送送殿下。”
萧应祁止步,回首拦住她的去路:“不必了,外头雪大,祝史回屋吧。”
宽大的衣袍遮住了他的素手,他摁住她的手隐在衣袖之下,他的力气很大,可动作却轻柔,他握着她冰凉的手,似乎想要阻止什么,又似乎想要挽留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隐藏在无声的对视之中,他收了收力度,她原本可以挣扎,可她并没有行动,只是任由他攥着,通过肌肤相触宣誓着二人隐而不发的心声。
他最终垂了手,用恳切的语气哀求道:“回去吧。”
她没有点头,只是轻轻应了一句:“好。”
萧应祁目色沉沉:“多谢你,清安。”
燕清安眼睁睁地看着萧应祁的身影没入风雪之中,最后化作了道路尽头的一粒尘。
青棣贴身靠近问:“姑娘方才在纸上写了什么?”
燕清安闻言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右手指尖的墨迹已经被萧应祁拭去,只在白皙的皮肤之上留下了些许墨香。
她回想起自己在纸上写下的那个词——移花接木,阖眸摇头,转身回屋:“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