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其候不怒反笑:“娘娘提醒的是,微臣都记下了。那微臣也奉劝娘娘,后宫莫要管前朝的事,管多了命不保夕呦!微臣这就吩咐士兵去摘梨,先行告退,娘娘保重!”
然后,扭头走了。皃姁被晾在那里,银牙咬碎,眼风如刀剜着魏其候的背影。
这时,莲花走了过来,给皃姁搭上一件披风,“娘娘,四处都吹着风,小心受了凉,奴婢扶您进营帐休息吧。”
皃姁不耐烦,“本宫就是想吹吹风,让自己头脑清醒清醒,你没看到吗,一个个都帮着刘荣呢,咱们再不警醒着点儿,将来哪还会有立足之地!”
莲花知道这位小主子事事要强,如今成了宫里的娘娘,这份要强的心越发明显了,只陪着她在风口里又吹了一会儿才回营帐休息。
至晚间,用过膳,到皇帝营帐请了安,皃姁便回到自己营帐。约莫到了亥时一刻,吩咐莲花到庖厨那里取些现成的酒菜来,莲花不解,只得去了。
回来将酒菜摆在案几上,忍不住问道:“娘娘,这么晚了,您要酒菜做什么?”
随后又补充了句,“你在这个时辰一向是不进食的。”
皃姁歪在榻上,手托香腮,杏眼迷离,“本宫自有用处。你近前来,本宫告诉你如何去做。”
莲花跪在榻前,皃姁小声嘟囔了一阵,莲花一面点头,一面有些疑虑:“娘娘,这样做万一他去告诉陛下怎么办?”
皃姁笑道:“本宫正想让他去告诉陛下呢,只怕他不肯。你只按本宫吩咐的去做就是了。快去吧。”
莲花答应着,端着酒菜自去了。
刘荣累了一天,正在换寝衣,忽听营帐门帘外有声音说道:“大皇子,您睡了吗,奴婢莲花有事求见。”
刘荣听见是女子声音,有些恍惚,掀帘看时,却是一个容貌工整的奴婢端着酒菜,笑意盈盈望着自己。
莲花也不经刘荣允许,斜刺里钻进营帐,刘荣想制止,已然来不及了,只得也跟了进来。
莲花语笑嫣然,“大皇子,娘娘吩咐我给您送酒菜来了。”
刘荣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娘娘?哪位娘娘?”
莲花生得俏丽,当真有几分莲叶田田的翠华,低头一笑,“还能是哪位娘娘,当然是我们家的王娘娘了,也只有我们家的王娘娘才会这么关心大皇子。这不是,让奴婢巴巴地将好酒好菜送来了,娘娘还嘱咐奴婢,要服侍大皇子吃好喝好呢!”
刘荣哪遇见过这种情况,眼睁睁看着莲花将酒菜放在案几上,才后知后觉,连连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莲花眸光闪亮,“大皇子,怎么使不得呢,我就是一个伺候主子的宫女,您快坐下吧,尝尝这酒可还可口?”
刘荣只是道:“这怎么使得,万万使不得!”
莲花嘴勤手快,拉着刘荣坐下,举起酒碗就给他灌了一口,刘荣呛得直咳嗽起来。莲花又斟了一碗,刘荣趁空起来。
莲花端着酒笑道:“大皇子,对着我一个丫头,你就唬成这样,要是我家王娘娘亲自过来给您斟酒,那可怎么好呢!”
刘荣道:“你赶快出去,这样做成何体统,要是让父皇知道了,怎么得了!”
莲花挑着眉毛,故意嗔道:“你不说,我不说,王娘娘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我家娘娘看大皇子一表人才,是个可做知己的,早有心结交,只是后宫里规矩多,不得亲近。如今离了宫殿,旅途漫漫,亲近的机会就多了,我家娘娘是常得脱空的,只要大皇子……”
刘荣心口砰砰乱跳,“休要胡说,她是娘娘,我是皇子,岂能做这样的事?也休要败坏你家主子的名誉,你赶快出去吧,以后规规矩矩的,本皇子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瞬,冷下脸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隔着空气直直传过来。皃姁毕竟只是奴婢,初见刘荣动了怒气,也不敢造次,放低了声音,“大皇子,我家娘娘只不过想和您交个知己朋友,何必动怒呢,您要是不喜欢奴婢多说话,奴婢只静静地服侍您喝酒吃菜好了。”
刘荣怒气上脸,“胡闹,本皇子的话你还没有听清楚吗,难道非要本皇子现在就将你发去掖廷处置吗?”
莲花忙摆手道:“不不不,大皇子,奴婢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莲花匆匆回了营帐,回明了刚才的情形,皃姁弹着指甲笑道:“本宫早料着会是这样,也好,试探明白了,本宫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本宫就不信他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至次日,大队拔营出发,一路走走停停,彼时秋色越发浓烈,引得皇帝豪情万丈,登高纵览,又是快活一天。王娡一面服侍皇帝,一面照顾怀孕的妹妹,也倒逍遥自在。
皃姁除了每日想方设法哄皇帝开心,就是寻空找刘荣说话。刘荣见她态度越来越亲昵,颇有越矩之嫌,便故意躲着她。
越是躲着她,皃姁越要与他亲近。四处都有她的眼睛,刘荣的一举一动被盯得死死的。有时当着皇帝的面,皃姁也会与他说上两句话,但都中规中矩得很,反而刘荣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窦婴是只老狐狸,这些举动自然落入了他的眼睛,每每为刘荣解围,却也不忘提醒他,“大皇子,微臣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您是皇长子,是陛下最为器重的皇子,一言一行都至关重要。后宫的嫔妃是皇上的女人,别说讲话了,就是多看一眼都不可以,微臣劝大皇子在这方面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落入别人的圈套才是啊!”
刘荣气道:“魏其候,我怎么能不懂这些道理?连你都看出来了,这分明是有人要勾引我,如何应对,还请魏其候教我。”
魏其候摇头叹息,“唯一的办法就是——躲,躲得远远的,不给人可乘之机,等回了宫,一切就好办了。”
刘荣点头,“也只能如此。”
至此后,刘荣刻意加紧了防备,但凡有皃姁在的地方,他就不去,即使皇帝召见,见皃姁在侧,便不敢抬起眼睛说话,表现得越发恭谨。
营帐外也加强了警备,吩咐女子一律禁止入内,如此严密起来,皃姁真真拿他没有办法。也深知,将他逼得紧了,反不容易下手,遂不再纠缠,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刘荣以为皃姁已经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