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然后,便又传来了宋云宜一声惊呼的“卧槽牛逼”和佩服的抱拳:
“不愧是你,我甘拜下风。”
乔嘉南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宋云宜清脆的鼓掌声。
好半晌,宋云宜才从震惊与佩服中抽离出来,她啧了许久,而后一顿,拿起红酒喝了口,瞬间就切换成了幸灾乐祸:
“我跟你说啊嘉南,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陆可夷嫉妒得快要死过去却还是得强撑着的那副假脸了!我想想就开心,想想就兴奋,你放心,关于贺家大少爷亲口表白加深吻的场景我一点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传播出去的!真争气啊你!”
“……”
乔嘉南沉默地看了面前时而兴奋、时而激动、时而仰天长笑的宋云宜,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可是深深的无力感和法律条文却抑制住了她,于是乔嘉南眼睁睁看着宋云宜癫狂了许久,最终也只是吐出口浊气,开口:
“宋云宜。”
正在哈哈大笑并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按下了发送的宋云宜兴奋地抬头:“叫我干嘛?”
乔嘉南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人的头,藏住了底下的咬牙切齿:
“没事,就是觉得以你一分钟变化两百五十次面部表情的频率和速度来看,不进娱乐圈可惜了——喔,去川剧变脸也行。”
“……”
室内的气愤与吵闹被落地玻璃完美隔绝,一丝一毫都没有传出去包厢的阳台。
于是贺庭温便眼睁睁看着谈话谈到一半的陈麟忽然停了下来狐疑地望向里面,几秒过后摩挲着下巴啧了一声,转过头来问贺庭温:
“里面在干什么?宋云宜在表演猴子返祖?”
贺庭温瞥了眼,只见宋云宜整个人都窜到了沙发上,居高临下地指着乔嘉南,面目扭曲、嘴里还不断地在说着些什么,而乔嘉南本人则是维持着微笑,不时开口说两句,惹得本就踩在沙发上的宋云宜再度跳脚。
“……”
目光只要接触到乔嘉南就会柔和下来的贺庭温一顿,而后若无其事般收回视线,沉声,认真回答:“大概吧。”
陈麟啧啧称奇,他没有错过贺庭温眸光的变化,上下扫了人一眼后,终于扯回了正题:“我刚说的,你都听进去了没?”
贺庭温嗯了一声,却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任由微风拂过额前碎发。
陈麟睨人一眼,知道难劝,半晌,也只得轻叹一句:
“我知道你既然选择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嘉南很好,也是我看着过来的,只是她的病……”
“她的病跟她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贺庭温打断了陈麟的踌躇,语气沉了些,他掀起眼皮,就这么看着陈麟,“她会好起来的。”
气氛有点冷却下来。
陈麟眨了眨眼,面色却也凝重了起来:
“你这么肯定?她上周接受治疗做的测试——无意识自杀的念头,可还徘徊在危险线上。”
贺庭温目光一沉,他垂眸,半晌,再开腔:“……我知道。”
他都知道。
“那你一定也知道,她现在这么热情地配合治疗和存在这么大的求生欲,都仅仅是因为,仇还没有报吧?”
陈麟叹了口气,余光瞥向室内的乔嘉南时,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她所有的精神支柱,都仅仅是围绕着这个理由,那等以后大仇得报,并且将乔夫人安顿好了之后呢——”
“庭温,那个时候的嘉南,会选择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或者说,她会给自己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她给自己预设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贺庭温哑声。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贺庭温再抬眼时,眸底的惊涛骇浪已经全然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与清明:
“她会好起来的。”
陈麟沉默地看着他。
“嘉南会好起来的。”贺庭温一顿,沉声再续,“我不管她给自己留的是什么结局,可从现在再到以后的这条路上,她绝对不会再是孤身一人,因为我会陪在她的身边。”
掷地有声。
陈麟沉默良久,只问一句:“你是真的爱她?”
贺庭温毫不犹豫,只坚定一字:“是。”
于是陈麟一顿,兀地笑开:“我相信你。”
“……”贺庭温默了默,只是神情柔和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会否定我。”
“我是在试验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陈麟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跟你是十几年的兄弟,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本少爷可是嘉南的娘家人。”
贺庭温笑意更深:“交给我。”
陈麟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才渐渐恢复了正色,有些担忧:“贺向泽那里……我始终担心,毕竟你们在一起之后,嘉南就成了你的软肋,你在那个位置,我怕你有些事会施展不开。”
“不用担心。”
贺庭温一顿,沉声正色,眸底掠过一丝晦暗,半晌才续下句:
“如果我站在这个位置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才是真的废物。”
“软肋这种东西,不是拿来被人威胁的,而是,强大起来的理由。”
他笑着,像一支雨地的阳,可面上却又诡谲的云攀附其上,一点点地、遮盖原先的光暖。
好半晌,贺庭温才打破诡异的沉默,他轻声,问了一句:“你知道吗,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嘉南步步为营——从医院见的第一面开始。”
陈麟一顿,有些讶异:“你早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贺庭温笑了,偏头,望向室内的乔嘉南,眸底柔光更甚,“可我一次都没有拒绝过。”
甚至一步步默许、纵容。
“……”陈麟摩挲着下巴,终于亮起了跟宋云宜先前一样八卦的光芒,“为什么?”
贺庭温不语,只是目光从乔嘉南纤细白皙的手指转移到她的脸上,而后承接着她盈亮而诱人的双眼,四目相对时,贺庭温才轻声开口,一字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