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那天会所,边柏青和薛永泽具体发生了什么,余津津问都不敢问。
甚至在边柏青晚上洗澡后擦药时,她也借故躲到一边,让他自己来。
根据经验,只要不和薛永泽沾上任何可能,自己的日子就不难过。
但止不住幻想边柏青伤口来源的各种可能——
他约的薛?
薛约的他?
谁先动的手?
······
反正,最后一片狼藉,薛永泽被抓入狱,而边柏青晚上抓着她的手入眠······
余津津修养在家,连社长也亲自打电话,问她好点了吗,意思是他递到边家的补品,她看到了吗。
余津津压根不知道一楼天天在发生着什么,说下去查收一下。
她的生活,已有点束之高阁、不接地气的错味似的。
三楼到一楼,像从空濛的梦里出来,回到现实世界。
一楼有不知哪路的人,不停递补品进来。
名贵的燕窝、阿胶、花胶、人参和各种补剂,堆得好几处地方都是,来不及收。
刚下楼,保姆见到余津津进厨房,就端一碗金汤花胶给她。
不是饭点,这玩意儿做下午茶,未免太豪横。
余津津一调羹一调羹慢慢吃着,怕晚餐时又不消化。
这个家金灿灿的,连吃的汤也金灿灿的,她觉得自己在一勺一勺舀童话。
进补着干瘪的童年与青春。
不会再有人在耳边叨叨:
人家都是把个女儿当外人,只有我,手心手背都是肉,叫你跟男爷们儿吃得一样。
然后把勺不满的半碗汤,像撒气一样,扔在她面前,让她喝着排骨味却没有排骨的南瓜汤。
有段时间家里天天吃南瓜汤,是因为余绍良有点近视,医生建议多吃点含胡萝卜素的食物,而余绍良不吃胡萝卜,用了南瓜替换。
——余津津总感觉自己的青春期和别人的不一样。
每每回忆,都是件缩水的棉麻衫,布满褶皱,窘迫难堪,需要使劲拽平,才能觉得那也是件衣服,只够蔽体。
她的被虫蛀过的世界,不也没有翻给边柏青看个清楚。
那就也不在乎,公子哥背后的世界,难道比虫蛀更严重。
余津津尊重每个人人性里的灰色。忍住好奇,不去过问。
保姆清点补品后告诉余津津:
“这根人参,是你们社长送的。”
余津津望着那根苍老、褶皱的人参,立在精贵的匣子里,莫名想到摆在棺材里的人。
那人参的颜色,有点像迟暮的妈的肤色,泛了层黄在表面,上面带着修饰过后、依旧存在的沟壑。
余津津总盯着人参,保姆:
“明天给你煮了它?”
余津津神秘一笑:
“好。”
顿了顿,又问:
“会是什么味道?”
保姆:
“跟什么炖,它就什么味。人参,本身没什么气味。就是补药。有味,你们小孩儿也辨别不出来。”
更像妈了。
余津津想:
妈跟余正海,是看脸色的,是他的传声筒和执行人,不看脸,听其言,还以为她是个男人;
妈跟余绍良,是捧着心的,是男孩子的妈,和女孩子的妈,言行有种完全的不一样;
妈跟余绍馨,虽是女孩子的妈,但余绍馨的爸爸还在,待她也还是宠着的,她们娘俩经常抱在一起,望着余津津,笑说:要是你姐姐的眼睛长在馨馨的脸上就好了。
有时也会是余津津别的五官。好像她是个组装的,五官随时可以拿给余绍馨置换。
有时会说:你姐姐的运气,要是匀给妹妹一半就好了。
——因为,那时薛永泽出着昂贵的留学费用,羡煞了那对母女。
仿佛妈那个年代的人,真的分不清爱情与强X的区别······
保姆随意丢了装人参的匣子,掏出人参,扔在岛台上:
“拿出来,别忘了,明天就给你切碎炖汤。”
豪奢的餐厅,随意的处置,犹如在天堂里轻飘生杀。
余津津生出莫名的快感。
边柏青回家来,在厨房找到吃下午茶的余津津:
“饿了?我还想着带你出去吃晚饭。”
一见到边柏青,余津津的调羹立刻顿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盯金汤盯久了,抬眼看他时,他也是金灿灿的模样,也许是带着和丽的午后余晖进门。
边柏青坐在了余津津身边,回着手机上的信息。
他年轻、结实,没有赘肉,随他卷在她身旁的微风,都刮着隐隐的利落,像尊镀金的神像蹲在了身旁,给她一种强烈的庇佑感。
她随他笼罩在一种微妙的神光里,觉得身处的世界也有一种升天的悬浮。
保姆停下收拾龙虾:
“你俩也不在家吃?那我晚饭不做了。”
边柏青头也不抬,也不避讳保姆,一手回着信息,一手手指来回刮了刮余津津下巴上的肉:
“带她去外墅,请几个人。”
——他的眼神固在手机上,余光却知道她在看他,他对她有个亲切的回应。
余津津瞬间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边柏青有过好几次了,当着外人的面,也有一些不经意或着刻意的小动作。
她还是对他的很多直接,有点招架不住。
他虽自律收敛,但也不大在乎外人的目光。
跟边柏青说了社长也送礼的事情,他思索几秒:
“给他打电话,晚上也叫着他。”
但边柏青先带余津津买木炭,说是饭后烤棉花糖用。
下班高峰,车子堵在路上,明明就在对面的超市,却要长长走一条南辕北辙的路,调头,再回来。
原点变终点,像在做无用功。
一向没耐心的边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