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没把沈今今的辞职当真。
问了几遍原由,她只答:
辜负了组织的栽培······
领导:
别说虚的,说实话。
沈今今:
不想干了,没劲。
领导把辞职信收到抽屉,哄她回家吃好喝好、养劲儿去。
转头就批了她的年假假条,等她回来签字。
沈今今以为领导收了辞职信就是批准了,可劲儿潇洒。
在去姜老太的山上玩了几天后,腻了,带着一身蚊子咬的大包,回家整天吃了睡,就是睡了吃。
没过两天,已从爽呆了变成超无聊。
边柏青怕沈今今自己出市不安全,自己又分不了身,派马场小子陪她去北京上海购购物。
她飞去北京skp,本想刷到边柏青肉疼,却发现没什么想买。
包?
爱马仕很沉,香奈儿过于秀气······
衣服鞋子?
裙子行动不便,高跟简直酷刑······
沈今今吃完羊大爷马上跑去吃素京兆尹,小子还问她,要不要帮她在干冰治的仙雾缭绕里拍照,她愣头愣脑:
哪里有雾?
她就是个发条,哒哒往前走,很少顾及路上的浪漫。
吃了喝了,玩了欢乐谷,海洋馆还没桉城的好看,沈今今买了两根金条回来,郑重其事分给边柏青一根:
“这是北京的金条,可能和你家的金条不一个味儿,你咬咬。”
边柏青作势咬一咬空气:
“嘎嘣脆,是纯儿北京儿金条儿。”
“傻蛋,金子是软的。硬的是你的XX。”
总是好好聊着,她突然发车,把边柏青惊了一下。
不等他含羞带臊,沈今今忽然吐露了不开心:
“换到省报,还想真真切切大干一场来着。但待了一段时间,已经知道升到头是什么境遇了。换作你父母那个年代,还可以做些新闻。这个年代,不需要真实,只需要流量、热度。我们开会,把读者称为流量的时候,我心中有点难过,似乎未曾谋面的不是人,只是个数据。我还跟同事争执过这个称呼,所有人的眼神,都是我没事找事的样子。我不知道环境病了,还是我病了。”
她的青春期,没有符合主流,思想成熟期又没在国内,一直掉落出熙熙攘攘的“搞钱”氛围。
有些不合时宜的纯粹。
让人感动,又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来——即使不是嘲笑,笑这个虚浮时代的理想主义者,是很下贱的事。
边柏青想开导她:
“时代境遇不一样。按说一代创业二代守,二代被人看笑话的时候更多,指望二代不成器似乎是个理所当然,受到的压力很大。我周围的,因为一代文化底蕴不够,在二代培养上不够眼光长远,二代自身只知道纸醉金迷而不储备能力,掉落赛道的很多很多。太多人光鲜亮丽,背后实则负债累累,真不如上班族活得踏实。”
“你好像总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且做什么都成功了。”
“没有哦。二代很多做金融做投资的,我也做过。失败过。”
沈今今忍住笑:
“不好意思,我好想知道你的失败。我也是幸灾乐祸的一份子。爱看帅哥落难,不管拯救。你要没钱了,提前告诉我,我卖卖废铜烂铁,卷钱跑路。爱享男人的福,不想吃男人的一丝苦。”
可能时过境迁了,边柏青不生气,笑着讲自己失败,宽慰她:
“就是那个小视频软件啊,当时我在北京上学,年纪轻又自负,托人求我投资,我瞧不上他们的小作坊,觉得他们定位太土了,随随便便把网民的注意力割成碎片,推些毫无营养的垃圾,用户又不是傻子,还有这么允许践踏精神世界的!我甚至听愤怒了,一群屌丝程序员。”
他羞羞答答的把自己说笑了:
“不出半年,人家融到资了,然后爆发式成长。对我的打击,是摧毁式的。从那刻起,我才渐渐学会了真正的谦虚。”
沈今今指着自己,突然就气哭了:
“我还不够谦虚?我日他们的!我把人当人还有错了?听说开会要弄个直播间,让我出镜带货,我就不下载小视频,吵得我头疼。一帮记者带货减肥药,草,不怕给人吃成肝硬化尿毒症。有那个钱,还不如买块泡泡糖吹着玩儿呢。”
边柏青放下小块的金条,忙给沈今今擦眼泪:
“这不是说我呢吗?你哭什么。”
“卧槽,我不知道!可能你故事感动我了呗!非得把人当数据才满意是吧?本那姐今今祝心怀不轨的早日下地狱吧。”
她的泪不过是年轻气盛对下行潮流的不甘,总觉得人活一遍,应当是有一点生存之外的追求的。
其实,沈今今这几天纯属闲得,情绪起伏比较大而已,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但不知道触动了边柏青哪根神经,他双眸动容了很久,喉结也有点无律的颤动:
“今今,你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挣钱的事,给你男人,不要顾及太多。想上班就上,不想上就玩,怎么快乐怎么玩。一个不是钻营投机的人,在这个毫无信仰的社会,是很难快乐的。我要你快乐。”
“全世界都在breaking bad!时代病了,我可没病。全世界都疯了,也就我一个好的。”
想让她否定自己,天王老子也想屁吃!
边柏青握住沈今今的手:
“就是这样。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别管成功或者失败。成功与失败,都是别人的定义。哪吒,你最大的特质就是叛逆,别丢了本真。”
哥还叭叭表白深情呢——
沈今今早已抓过手机,点开略显寒酸的省报直播间:
“没什么流量啊,流量哪儿去了?”
边柏青被闪了一下,谨慎进谏:
“你不是刚说了说流量很难听吗······”
“哦,我双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