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叔叔任教的县中学读了一学期后后,悦溪的父母开始觉得县一中的教育水平跟不上省城。每次和客户或者朋友聚在一起吃饭,省一中上学的孩子家长说得很多内容都是自己没听悦溪说起过的。跟不少老师、家长打听了一段时间后,悦溪的父母决定想办法把悦溪转到省城去上学,哪怕是去省城的私立学校上学,也比县一中更有前途。
寒假期间,父母到处宴请求人,费了不少心思,终于将悦溪转学到省城的一所私立中学——繁星中学。悦溪在县一中一直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对于父母忙着给自己转学的操作并没什么感觉,反正自己成绩还不错,换一所学校顶多就是换个朋友圈子。自己在县一中也本身没多少朋友,悦溪身上总是笼罩着一种生人勿扰的气息,班里同学都不太喜欢和她说话,觉得她太生冷。而悦溪一直以来就是带刺的小刺猬,别人和她保持距离,她反而觉得十分安全。
开学后,班主任把悦溪拉到讲台上,跟同学说,这是我们的转学生,“张悦溪,我们让她来自我介绍一下。”悦溪看着讲台下的几十号同学,嘴巴张了半天,说了句,“大家好,我是张悦溪,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这个约等于没有自我介绍的介绍,让最后一排比较皮的男孩子起哄起来,学着悦溪的语气说,“大家好,我是……”其他同学也笑成一团,班主任敲了敲桌子后,整个班级就静了下来,“打开语文书,翻到第53页,大家跟我一起读——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霎时,班里就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读书声,仿佛刚刚都没有发生任何小插曲。
在繁星中学的日子过得还算愉快,就在悦溪觉得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日子后,她就迎来了中考结束以来的第一次挫折。虽然县一中教育资源相对落后,悦溪想着自己一直是班级第一,考得再差也没出过年级前十,在繁星怎么也能进年级前五十吧。
然而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悦溪在前五十的榜里找了半天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满怀不甘心的她又把年级前一百的后一半名单也看完了,居然也没有自己的名字。陪悦溪一起去看前一百榜单的同桌看悦溪很沮丧,就安慰她道,“没事啊,你可能只是没发挥好,别难过呀。这只是月考而已,也不是高考,它决定不了什么。”悦溪苦笑了一下,对同桌说了声谢谢后,就往教室快速走去。她的同桌不会明白为什么悦溪这么沮丧,从小到大悦溪一直都是年级中的佼佼者,相貌不出众,总是像受惊的小鸟一般说话细声细气的她最拿得出手的便是成绩。然而这次月考却让悦溪发现,自己好像连成绩都拿不出手了。
后来,在班主任那里,她发现自己在综合成绩排名中竟然是班级倒数第五。这个成绩实在是打破了悦溪的语气,在班主任办公室询问成绩单的时候,她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甚至在心里嘀咕——哪儿有差生找老师看成绩单的啊,老师估计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对自我能力缺乏正确认识的人吧。班主任的表现和同桌没什么差别,只是一个劲儿安慰悦溪,越是安慰悦溪的心越是沉了下去,什么时候自己沦落到都需要被老师安慰没关系,只是没考好而已啊……那一刻,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王弈维会因为没有考上陈茗就读的学校而在操场嚎啕大哭。
父母打电话来问悦溪月考成绩如何,悦溪马上反问道,“你们是听班主任说什么了吗?”“没有,只是前两天你说学校有月考,成绩出来了吧?这个月在繁星中学还习惯吧?跟同学们要好好相处啊……”妈妈在电话那头说个不停,悦溪耐心回答着,不时嗯几声,除了月考考砸了,其他悦溪都如实告诉了父母。熄灯后,悦溪用被子盖住脑袋,无声哭了起来,一直引以为傲的成绩此刻成了她最羞愧的存在,这个反差让她实在有些不能接受。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手脚都有些发麻了,悦溪在心底暗自发誓,下次月考一定要考进班级前十。不一会儿,她又想,还是先年级前二十吧,毕竟是倒数第五呢,考进前十哪儿那么容易啊。
后来的考试中,悦溪再也没有考到过班级倒数,甚至有一次班级内部测试还考进了班级前十。但直到高一结束,她的成绩也没进过年级前一百。渐渐地,悦溪开始怀疑父母为她所做的转学的决定是否是错误的,或许自己本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是在矮子里拔高个,显得自己还尚算聪敏。
当选科分班的单子发到悦溪手中时,该怎么选科让她纠结了很久,打电话向父母咨询意见,父母只能推说,“我们文化程度也不高,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没有选科这个事儿,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悦溪的数学、生物、化学的成绩很不错,时常是班级第一,单科基本都能排进年级前五十。然而悦溪自己最喜欢的学科是物理,尽管自己的物理成绩靠后,语文成绩平平算不上优势也不能算劣势。至于地理和政治,都是班里中等水平,不过历史差得实在是很厉害,历史大事件和事件意义永远记不清,每次考试悦溪都是凭感觉一顿乱写,分数也很“懂事”,从来都没有让悦溪觉得自己蒙的都对过,一直在班级垫底水平,全靠数学、生物和化学把总分拉上来了。
要不要选化学生物和地理她犹豫了很久,周末放假回家,听长辈七嘴八舌说偏理工科的专业女生非常少,找工作会受歧视,女孩子就该学偏文科……直到某天放学时,悦溪低着头穿过满是男生们的走廊,准备去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时,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从耳边飘过:“成年人才做选择,小孩子直接不做选择,去咱们繁华的国际部不就行了,出国就不用想选科了啊,只要考虑以后自己大学读什么专业就行。”
悦溪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居然真的是周浩然,在繁星中学都一年了,她才知道周浩然居然也在这儿上学。初中时候,周浩然成绩和自己不相上下,考试时候经常被安排在前后桌,少女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时候,自己曾经也对着这个人心里小鹿乱撞过。只是当时父母时常争吵,加上自己相貌平平,悦溪便掐灭了自己心里不该有的念头。只是不曾想,居然会在繁星中学遇到他。显然,周浩然也认出了悦溪,笑着跟她挥手打招呼,又引得走廊上的男孩子一阵起哄骚动。
悦溪赶紧逃离了走廊,然而,她发现自己不再时刻思考怎么选科了,脑子里都是要不要去国际部。周末放假回家后,悦溪在心里盘算很久该如何跟父母开口,同时,她也在心里反复问自己——这到底是一个好选择,还是只是因为